年氏手里的针线就停住了。
寿嬷嬷挥手让绯英出去,见主子眼睛上又一片雾蒙蒙的水汽,真是心疼的要命:自打小格格没了,主子没有一天带笑的。
她还没劝,年氏自己先眨了眨眼,到底没落泪,只道:“爷要喝酒,去凝心院松快一二也是应当的,我这个身子骨,也起不来。”
虽然女儿刚出生两日就夭折了,但到底是十月怀胎,年氏该做的月子还要做。且因为女儿伤心也有些伤身,太医诊了脉让最好做足双月子,好好养着。年氏如今别说不能喝酒,汤药都不能离口。
寿嬷嬷不由心疼道:“主子一心都是爷,怎么茶壶煮饺子似的还不肯倒出来。上回夫人来瞧主子,不是提过一句,家里的二爷已经捎信来了——那还不是主子跟二爷写家书劝慰的缘故……”
她还没说完,就被年氏厉声打断:“这事儿以后不许再提!”
年氏对她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寿嬷嬷吓得不敢站着,连忙跪了请罪。
年氏出神。
自己入雍亲王府,跟年家上下完全效忠四爷不一样。
二哥的脾气,连阿玛都说,不是个肯听人劝说教导的,阿玛都管不了他。如今他肯俯身言明四爷才是他唯一的主子,甚至高于皇上,这才是真的效忠。
自己在其中的作为,不必拿出来说给四爷听。
四爷有登基的那一日,自己作为他的女人,自然是有得封的那一日,她讨什么功呢?
可二哥不同,有今日提前效忠的功劳,就是来日的从龙之功,只盼着若有那一日,四爷能记着二哥,记着年家的好。
年氏让寿嬷嬷起来,又道:“爷跟我心里都记挂着彼此,爷每两三个月去看个旁的格格,又有什么要紧。我精神不济,嬷嬷看着这院里的下人,都不许嚼舌根,不许生事,都安安分分的。”
寿嬷嬷应下,看年氏侧过身去歇着,才悄悄退出去。
主子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她失女伤感,四爷一来,两人难免对着落泪。一次两次,是一对失了爱女的男女的深情,可要是多了,也难免让四爷觉得这个院里只是凄风苦雨的。
还不如主子养好了身子,再如从前一样,跟四爷说笑谈讲,一看就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