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温润如羊脂,手指摩搓上去的时候,几乎像是被黏住一样,带着好玉特有的糯感。表面的痕迹不多,一圈纹饰,一面一个温字,另一面龙州两个字。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玉雕师落刀是的干净利落,甚至能感觉到上面隐隐然的杀气。
这不像是一个玉雕师傅雕刻的,反倒像是一个凶悍的武将的手笔。
温景盛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亲,龙州县伯温正青。尽管只是到了安江府城,龙州县伯的名号就有些吃不开,可是在龙州县内,包括安江府辖内的那些老牌势力眼中,县伯府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
温家是勋贵,祖上拼了命撒了血换来的门庭。但在以往,温景盛对此并没有多大的认知。他那个庶出的大哥已经是个纯粹的文人,连他嫡出的二哥和……也都是自幼习文。虽然他们也习武,但是父亲对他们的要求并不怎么严格。
二哥是个纨绔子弟;三……也不过是多了点城府。他原先不懂事的时候,习文练武不过是讨爹娘欢欣;但后来却更多的是谋划。
温老二不过是一个败家子,继承了爵位,只会让县伯府没落下去。温老三也差不了多少,看到一个京里面来的林璞瑜就走不动路的货色,能成什么气候?
明明他的才学武功比他们都高,凭什么爵位就没他的份!甚至连财产上,他也只能继承少少的一丁点!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他比他们晚出生!
温纶那个不像大哥的大哥,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原先也不过是看在娘不喜欢他的份上才出了手。
温诚那个蠢货,就算娶了个厉害媳妇,他也有的是办法动手脚。
至于,温宇泽……他万万没想到,温宇泽竟然是西戎人!
寒风凛冽的城墙上,温景盛几乎挣不开眼睛。他值守的那个山头,也几乎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城墙上有一个石墩子,温宇泽一点都不讲究地被捆在上面,看着前方的眼神略微有些茫然,在对上温景盛的视线时,眼中露出一抹忐忑和惊恐,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两下,露出一个失败的笑容:“老四,你这是干什么?”
温景盛的眼神一闪,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像夜猫子笑一样,让人背脊发凉:“你知道。你竟然知道?”整个县伯府里面,他和他的三哥最是亲近。几乎在哪里,他都跟着他三哥在一起。
以往,他会以为是爹让三哥照顾他,可现在看来,分明他是三个的看守!
看了十几年下来,温景盛对温宇泽的了解,几乎比他爹娘更甚!温宇泽的眼神一看,他就明白了。
温宇泽整个脸皮像是被风雪冻僵,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生硬:“你在说什么?”
温景盛不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对了,爹派人捎过口信,让你回家。你当时说要留在边关照顾我……我就在奇怪,你明明那么喜欢享乐的人,干嘛愿意留在边关搏命?我那次重伤回来之后,你自请出战……我原本还以为是三哥要替我报仇,很是感动。嘿!你知道我后来回想起那张脸,砍我那刀的那张脸的时候,再看到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温宇泽像是被温景盛怔住了,直觉地问道:“想什么?”
“想什么啊?”温景盛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转头对上温宇泽,露出一个少年人特有的笑容来,明媚活泼又天真可爱,“我什么都不想。三哥,我才十六。嗯,过完年了,我十六了。”
温景盛一直是阴沉沉的,温宇泽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听着温景盛絮絮叨叨地反复叨念“十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