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实没看她,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铲子。”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还被口罩包着,显得有些沉闷。
舒禾没听清,小心翼翼地问:“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我刚才没听清。”
听到这话,雕塑才终于动了动。
他借着身高,放眼扫了一圈寝室,又挪动几步到卫生间,修长白皙的五指握住洗手台上的一柄铁刮刃。
而后,男生回到刚才站着的地方,蹲下身,拿着刃头往踢脚线上铲。
刃头一扫,原本还顽固的墙泥就轻轻松松地落到了光滑如明镜的地板上。
落下的灰被风扇一吹,飘散出好大一块,在一片洁净之上泼洒出密集而无规律的灰色颗粒,姿态十分张狂。
嘶。
这简直就是在把她们刚才两个小时的劳动成果按在地上摩擦!
“擦!”袁晨见状,抑制不住地爆了句粗口,“那我们他吗刚才地板白擦三五遍?”
她话音刚落,地上就响起了一阵铁器和瓷砖碰撞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舒禾安抚地拉住她的手,向声源看去。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掉铁刮刃站了起来,对上她的眼神,没躲。
舒禾觉得大概是室友不满的态度惊扰到他了。
她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像是被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冰冷带着点不耐烦的气场,一瞬间冻住了。
男生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是觉得不屑还是觉得累了,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穿上拖鞋,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直到踢踏的脚步声传来,舒禾才回过神来,赶紧拿上门卡追了上去。
“……学长,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前面的人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脚下的步子依然迈得很大。
舒禾呼了口气,硬着头皮道:“那我送您出去吧,您没有女寝的门卡,出不去的。”
男生还是没回话,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低头看她。
半晌。
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句话——
“别叫我您。”
最后的那个“n”音还没落完,又一刻不停地转身走了。
舒禾一噎,气喘吁吁地跟上他,语气无比之耐心:“好的。”
把人送到一楼门口,舒禾再次向他道谢又道歉,还道了句再见。
男生只是轻微点了下头,连句“嗯”都不回。
这样冷漠的态度,让舒禾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没礼貌还是自己招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