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漂亮的女人有许多捷径可以选择,稍稍放下一些坚持,就可以成为一只远离风雨侵袭的金丝雀的。
他想到被他留在马车里的那匣子旧首饰,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错觉,也许,露西夫人的人生其实是由两部分粘合而成的。
前部分属于那个昏头昏脑跟着威克汉姆私奔的傻姑娘,如今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
至于后半部分,则是那个敢于在格鲁夫庄园的林间小路上拦住他,向他这个陌生的男人寻求帮助并且坦诚过往的鲜活女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鲜活的女子给他的印象越来越深刻,她爱撒谎,她想逃离,她要撇清关系,她对外面的世界兴致勃勃,她言之有物却不柔顺乖巧。
她的心中,似乎有许多叛逆的计划,她的目光,落在了更广阔的天地里,好似大不列颠诸岛都装不下她。
她不愿意接受过度的帮助,她不愿意欠下太多的人情债,她宁可失去安稳无忧的庇护,她低头柔弱地微笑,但她的灵魂却在平等地注视着他。
——可是,她骄傲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呢?
“露西夫人,不管怎么说,我先预祝你的乔迁之喜。你一个月后搬家,对吗?可惜,我那时候大概不在伦敦了,我需要去北边的工厂处理一些账目上的麻烦。”
裴湘莞尔一笑:“谢谢你,达西先生,只是搬一次家而已,从伦敦的格罗斯维诺街区搬到格雷斯丘奇街区,比你去北面的工厂可近多了,我该预祝你旅途愉快,事事顺利的。”
达西应了一声,突然觉得对方笑得弯弯的双眸太过明亮,语气也轻松自在得过分,实在扰得旁人心里乱糟糟的。
年轻的绅士低头喝了一口微凉微涩的红茶,努力平复胸口的郁郁之情。
两人接着商谈了几句搬家的事宜,达西又招呼米勒太太进来,吩咐她到时候一定要带人去帮忙,务必把裴湘的住处安排妥当。
这次的拜访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之后,达西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登上马车,再次瞥见车座上孤零零放着的首饰匣子的时候,终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想着,人真的挺奇怪的,但凡屋内的露西夫人对他表现出一丁点儿的非分之想,他就会立刻拉开距离,绝对不给她任何得逞的机会和错误的鼓励。
可是,当对方急着离开并坚持保持距离了,他又有一些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