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舒在此等我。不要上榻。”容苍说完便风驰电掣地出去为长舒打了水,没多久就抱着一盆热水回来。
长舒不知何时已坐到床上,也没倒身睡下去,强撑起精神等着泡脚。
容苍将水盆放上脚踏,替长舒除去鞋袜,却没取左脚的铃铛,顺便机敏地朝上面扫了一眼,发现长舒对此没有做出反应,两只眼睛盯着地上某个点神游,也不知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那双脚很瘦,极白,皮肤下清晰可见青紫色的血管。容苍将长舒双脚放入盆中,拇指在脚背轻轻来回抚摸了几下,看着眼下细长双足沉思半晌,决定试探试探这个人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
他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闷闷地道:“长舒不知,今夜我在烟寒宫,守着这殿门,收到了多少枫叶。三箩筐都装不完。”
“送你的么?”
“长舒明知故问。”容苍偏着头道,“哪里会有人送我,分明是送你的。那些想要赠我信物的,都被我拒绝了,只因我知晓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不能随便接受这些好意。”
长舒犹疑道:“祈安节不能拒绝信物……”
“有夫之夫也不能拒绝么?”容苍抬头,满眼不甘不愿,“我只告诉人家我是个已婚配的,人家自然便不会来送我信物。倒也不是我标榜自己什么,可那么多人还痴痴把枫叶送上门,长舒不知为何么?他们都只当你还孑然一身呢。长舒心里也明白,只要把你我婚约一说,自然能免去祈安节这桩麻烦,可你呢?你宁可跑到九幽去躲也不愿公开你我的关系,明明聘书都下了还要如此遮遮掩掩,也不知长舒到底在忌讳什么……或许在长舒心里,我们之间的事终究是见不得光……”
“我没有。”长舒否认得倒是干脆利落,水盆里的一脚不自觉抬起踩在了另一脚上,“我只是……”
他只是怕太早公之于众,这件事上升的高度便不仅仅在他们二人之间,而关系到整个幻族。容苍若在加冠礼之前的什么时候心智成熟了,觉得自己同他这纸婚书不过儿戏,却发现覆水难收,届时想要悔婚,便是打整个幻族的脸。那时别说是族人,就是长舒自己,担着烟寒宫宫主这个身份,再怎么骑虎难下,他也不会允许容苍悔婚了,如此,此事便真的没有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