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长决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二指勾着酒瓶步态蹒跚走出了赤霜殿,嘴里唱着幻妖一族容苍听不懂的歌谣,真如长舒所言,任满地狼藉,一概不管。
他痴痴看着长决离去的方向,心里好生奇怪。明明长决同长舒推杯换盏间,二人饮酒的量旗鼓相当,以这满地七倒八歪的酒瓶来看,长决也算海量。
长决都醉得一塌糊涂,怎的长舒脸上并无半分醉态,还能在院子这里从容不迫地收拾长决留下的一院杯盘?
正神游,容苍不知长舒已扶住桌面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兀地听长舒呵斥道:“吃饱了便去洗漱睡觉,平白在这愣神,是等着坐化吗?”
容苍吓了一跳,呆呆转过身去,感觉长舒不太高兴,不知该说什么哄他,便怯怯叫道:“长舒……”
长舒垂眼,又躬身去捡盘子。末了,端着两手的杯盏朝小厨房走去。月照人影,容苍总觉得长舒今晚的步子有些轻飘飘的。
见长舒进了小厨房不见踪影,他才突然醒神,赶忙跑去沐浴更衣之后一骨碌钻进长舒被子里,若是等长舒收拾完毕,他还没上榻,再想赖着和长舒一起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听殿外大半晌来来回回的奔忙声,容苍判断那是长舒收拾完了碗筷,在清扫,过后又到浴室更衣沐浴,等脚步渐渐踱到寝殿,容苍熟练地闭眼假寐,像往常一般装死不动。
若换作平日,长舒定是要将他拎起来丢到床边,把他赶回偏殿去住,届时他又趁长舒掀被躺下的间隙一头拱进长舒怀里,再爬到他枕边,如此三两来回,等长舒懒得管他了,他便能赖在长舒身边安睡一晚。夜夜被赶,夜夜如此,他和长舒,一个执着于钻床,一个执着于扔人,两个都乐此不疲。
今夜却是大有不同。
长舒如常着一件暗缎白褂,里面一身中衣,头发似是刚洗完,随意披在脑后,缓步朝床边走来,容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恰好对上长舒一双漠然的眸子。他已做好了被揪着后领提到床边的准备,那人却像没看见他一般,低着眼睛扫他一眼,便挥手熄灯,掀开被子躺在他身侧。不到片刻,容苍耳边只剩长舒匀长轻缓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