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玲自己是没办法才来的,聂曼卿却和她不同,明明有进厂子里的机会,却不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报名来了,可怜,这样娇宠着的小孩,放在这穷山恶水,常年缺水,物资贫乏的乡间,就像是娇嫩的幼苗被扔到了沙漠里一般,就算是夏雪玲再想照顾聂曼卿也无法周全,眼看着小孩缩水了一般瘦了一大圈儿,手脚冻出了冻疮,她真的有种无脸见小孩的哥哥聂卫国的感觉…
李思琪听了夏雪玲的话也没耽误披了衣服就出去看了,木门被打开了条缝隙风便毫不客气的吹进来将那煤油灯吹灭了,屋子里却没见怎么暗下去。
“妈呀,下雪了!这鬼天气!”李思琪咒了一句赶紧的关好了门。面对这覆盖一切洁白的雪,她们再也没有看到初雪时的惊喜了,这不再是浪漫的化身,而是噬人的恶魔,渗到骨头里的冷森…
田忆苦没有做声只是眉头微微的皱了下默默的划了好几根火柴重新点燃了煤油灯,用书和身子挡着继续看了,映在墙上飘荡的影子如同幽灵一般。
聂曼卿听到李思琪说下雪了,眼里露出纠结,担忧的神情,细细的眉毛蹙在了一起,显得很不安。
“是柴火烧尽了,又添了秸秆儿和木柴,好烫,嘻嘻,我烧的红薯,快抱着先暖暖”李思琪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碗里面放着几个外皮焦黑的红薯。
夏雪玲找了块布包起其中一个塞到了聂曼卿怀里,自己也拿了一个两手换着暖起来。李思琪还没说话,田忆苦便摆了摆手,李思琪只撇了撇嘴和夏雪玲对视了一眼便不嫌烫的剥开其中一个开吃了,嘴里含混的说着“这儿唯一的好处也就是红薯甜一点儿,没这口,我觉得我都活不下去了…”
“就你百吃不厌…这东西我看着都厌了,天天吃,真是烦都烦死了…”夏雪玲皱眉说着,红薯在冬天可以说是这里的主食了。
“姐姐,我想出去上个厕所…”聂曼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坐了起来对夏雪玲说道,声音微弱,软糯的像是童音。
“衣服穿上,要不要我陪你去?”夏雪玲拿到被子上盖的大厚棉袄过来问道。
“我,我大号的,要,很长时间…你不用去了,待会我回来拿马桶…”聂曼卿面上一红说道。夏雪玲也没在意,以为聂曼卿是因为说上大号才脸红的。
“那你小心点…”夏雪玲看着聂曼卿穿上那件大衣裹起来还显得瘦小的身形真怕她在风雪里站不稳倒下了。
“我知道的…”聂曼卿朝夏雪玲笑了笑戴上了护耳的雷锋帽和口罩围巾抱着刚才用布包着的红薯便出去了。
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天空中飘荡着雪花继续加厚这层覆盖,发白的雪地和那黑暗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看上去有些诡异。寂静让本就低温的空气似乎又降了几度,聂曼卿双手抱着那还热烫的红薯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发抖,她真是害怕极了,可是一想到那人又实在是不忍心,强迫自己大着胆子。她沿着墙根小心的走着,像是一只从地底刚钻出的土拨鼠,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在雪映衬下的眼睛露着怯怯却坚定的神情,眼珠转着似乎在观察敌情,仿佛一有动静就会钻到地底一样。
知青大院临着饲养棚,而那个人正是被关在牛棚里,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聂曼卿蹑手蹑脚的在黑暗中摸向了牛棚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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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因后果
有雪的映照,外面没有灯,也能看见点。聂曼卿小心翼翼的朝着牛棚靠近,紧张的心情加上刺骨的冷意让她抖个不停。圆木头加茅草盖起的牛棚并不大,圆木栏杆下食槽都附上了雪,里面四头健壮的秦川牛,一头小牛犊子,此时都趴在牛棚里睡觉。好在是冬天,牛棚里的气味不算重,粪便都干邦邦的。
聂曼卿虽然胆小,怕黑怕鬼怕人怕脏怕苦,各种怕,但是她不怕非人类的动物,这几头牛都是家畜,很温驯,劳作起来很是卖力,她在乡亲们的影响下很喜欢它们,尤其是那个出生不多久的小牛犊子,秋天还有嫩草的时候她没少在上工回来给它带点吃的。当聂曼卿靠近牛棚时,几头牛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并没有躁动,只有小牛犊子抬头“哞”了声,聂曼卿上前小声的说了句“哞哞乖…”拍了拍它的大头,它便温顺的趴下睡觉了。
聂曼卿紧了紧衣服大着胆子划了根火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草棚角落的木桩上绑着的人,咬了咬唇猫着腰走上前去。聂曼卿只是一个胆小的小女孩,并不是一个正义感强烈到可以超越自己的胆量的人,对里面的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只是见了几面而已,此时如此作为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