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来,打开电脑操作系统,往下翻着开单记录,他的鼠标光标停在了高照峮的手写签名上。所有开单文件都是扫描进系统备份,手写字体绝对还原,乔嘉看着高照峮那非常豪气的字体,眼皮垂了垂。
上午带三个客户看房,没成单。
中午十二点,乔嘉趁着午休时间,买了一盆模样不错花开正好的满天星,张开手臂堪堪抱住,打的前往高照峮留下的地址。
他打算去看看人家老太太,看看到底能有多难相处。
如果能和老太太好好相处,自己就能赚份外快。按照高照峮开出的金额,要是全月照顾,能开他两万。现在按次计算,一月或多或少应该能有五千。
当然,乔嘉之所以去看老太太,那无用的圣母善心起了最大的作用。不然,按照高照峮那性格,身为儿子说自己的母亲比他还难伺候,可想而知老太太是怎样一胡搅蛮缠的形象。
老太太住的地方离着乔嘉工作的地方有点远,下车来到一道绿皮铁门前面,透过铁门上方的格子,乔嘉将围墙里的院子收入眼底。
院子里没有植被没有杂物,被水泥铺得满满当当,看起来不太有生气。房门大开着,听到一个粗噶的声音不带重复的骂骂咧咧:“要死啊要死,塑料瓶子能卖钱,老娘藏床底下都能被你们翻出来清理掉……厨房里的油还有那么多!遭天谴啊你们要给我提走……”
房间里人影晃动,不止老太太一个人。可是没有人和老太太说话。
乔嘉在铁门边站了一会儿,听了没多久,老太太就已经骂到对方八辈祖宗了。忒厉害的嘴皮子。
又过了一会儿,从门口走出来三个人,清理的东西搁置在蛇皮袋里,外观看起来很有份量。一行人直接打开没上锁的铁门,把几袋子杂物垃圾放到了皮卡车车厢里,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这个时候乔嘉才从爬满爬山虎的拐角围墙处探出头来,他目送黄色皮卡车远去,扬起烟尘。这个时候从围墙的里面传出来新的动静。
另一个女声:“说累了、骂累了没?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几个呼吸的寂静,平地乍起老太太充满火气的声音:“滚!!!”
“老娘不用你照顾,赶紧给我滚!烂xx的b子贱东西、下三滥的……”
乔嘉放下满天星,脚踩石头手攀围墙,看着高照峮的母亲歇斯底里骂保姆,又看着保姆眼皮子一眨不眨的嗑瓜子吐瓜子皮。等老太太骂累了,胸口剧烈起伏,缓气的时候,保姆淡淡的来一句:“滚?要不是你儿子给的钱丰厚,谁愿意来伺候你这么个老太太?骂吧,使劲骂吧,反正你儿子说了,只要我不把你饿死,咋样都行。”
“你得意什么?回头我就让我儿子赶你走!”
“说的好像谁想留在这里一样?我巴不得赶紧走。”
老太太气急了,又是几句粗噶难听的骂话。
乔嘉从石头上下来,皱着眉头,暗下思索。
老太太特别暴躁,两条腿似乎肌肉萎缩严重只能坐轮椅,脸上有三分之一被烧伤毁容。伺候她的保姆只管负责老太太不饿死、不溺便就万事大吉。难怪高照峮要找个受气包了,要是找的人脾气太大、受气不住,指不定要跟老太太动手,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把老太太给气得半死。
看来直接登门拜访,会有大问题。还是得想个法子从长计议。
他不知道高照峮为了不气着他妈,曾经找过哑巴保姆,结果那保姆上任没三天就开始掐人打人。高照峮虽然经常在外做生意,但是除了保姆照顾他妈,他还每隔一两天就吩咐手底下的人过来看看。为此那保姆摔掉了老太太手机也没法阻拦自己被辞退的命运。
乔嘉站在围墙根下,他看着爆盆的满天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苦恼着挑了一下眉尾,只能试试看了。
这天中午,老太太在靠窗的卧室里睡觉,保姆在客厅看婆媳大剧。等老太太醒过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窗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盆很漂亮的满天星,生机勃勃,小花细碎。桌子上还摆了一枚千纸鹤,一个玻璃瓶子,一大叠的纸以及一支笔。
老太太沉默好一会儿,左右看看,往前瞧瞧,啥也没发现。她挪到了电动椅子上,摁键来到桌子前,打开千纸鹤,看到纸页上写:叠满一千枚千纸鹤,就能许一个愿望。
老太太烦躁恼怒起来,抓起桌上的一叠纸就要砸地上,可是手高高举起的时候,她又注视着桌子上开的小小细碎的花,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的把纸放下。
过了没多久,她又撇着嘴叠起千纸鹤来。
对她来说,生活好像死水一潭波澜不兴。突然出现的花,像是黑夜里的一点萤火,让她有了一丢丢兴趣。这兴趣,不多。说不定叠几个叠烦了,这些纸还是难逃被撕碎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