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肉丝盖浇饭,本来我挺喜欢这道菜,但冷了之后又油又腻,吃得我胃里像塞了一坨猪油,特别难受。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坐在消毒药水味道浓重的医院急诊观察室,周围都是呻吟病痛的病人,我的手背上带着点滴药管,一口一口硬往自己嘴里塞着不知滋味的饭菜。
那顿饭吃得我实在太难受了,所以针还没打完我就吐了,急诊医生被护士叫来,替我量了体温,翻看了我的眼皮,觉得不像是药物反应,于是又让护士给我抽了一管血去检查。
我刚拔掉点滴,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护士让我去趟医生的办公室。急诊医生是个男的,年纪不大,晚上的急诊室又特别忙碌,所以我在他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才匆匆忙忙走进来,拿起那份报告,对我说:“看病历你是xx大学的?”
“是的。”我有些忐忑不安,医生的表情挺严肃,不会是查出什么大毛病了吧?
“那还没结婚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医生已经自顾自翻着那份检查结果:“hcg偏高,从数值上看,怀孕40天左右,怎么样,这孩子你要不要?”
我彻彻底底愣住了,过了好几秒钟,才觉得全身发冷,像浸在冰水里。医生说:“要不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小,像在很远的地方说话。
我好像是说:“谢谢。”
我从医生手里接过报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我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了我好几遍,我才说了地址。
那是我和苏悦生的家,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室友给我的钱我差不多都在医院花完了,剩下一点儿还不够付出租车的车费,我用钥匙打开门,在玄关柜上拿了零钱出来给出租车司机,我重新返回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我刚刚拿钱时打开的那盏灯孤独地亮着。
苏悦生不在这里。
我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一遍遍,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没想到事情会在一天之内天翻地覆,似乎什么都不对了,我原来笃定的一切,都被这短短的一天,不,只是短短的一席谈话,击得粉身碎骨。
我找不到苏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