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有白粥吃,连苏悦生都多吃了一碗。下午的时候下起暴雨,印度洋上的暴雨真是非同凡响,我们的水上屋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挟裹在风雨海浪中,雨下得极大,轰轰烈烈,连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门都只能关着,不然风挟着雨水斜灌进来。我趴在床上看茅草檐头白雨如瀑,苏悦生在睡午觉。
风雨带来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我甚至觉得整个印度洋上或者只剩下我们这幢水上屋,四周只有雨声哗哗,像住在瀑布底下,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苏悦生,这样恶劣的天气,他却睡得很沉,整张床他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半,身子微微躬起,像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我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说这样的睡姿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天之骄子的寂寞,大约是我不能够也无法想像的。
在我无聊到臆想要不要用自己的发梢去把苏悦生挠醒的时候,电话响了,苏悦生犹有睡意,睁开眼睛缓缓看了我一眼,我只好轻手轻脚从他身上爬过去,将手机拿起来,送到他手里。
侍候大爷嘛,反正也侍候惯了。
谁知道他只听了一句话,整个人就坐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他一边听电话一边下床找衣服,我都闹不懂是什么要紧事,他已经听完电话了,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拿起床头的电话打给酒店大堂,他对酒店的人讲电话英文说得飞快,我英语太烂,就听得懂一句半句,好像是要船来。
我想一定是出大事了,果然他把电话挂断,微微皱了皱眉,对我说:“雨太大了,船过来不了。”
我不晓得该怎么应对,只好说了句:“你别着急。”
他张望了一眼被雨水腾起白茫茫烟雾笼罩的露台,说:“水上飞机可能也飞不了。”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我们可能需要立刻动身,我连忙跳起来去收拾行李,他看我忙忙乱乱的样子,说:“不要紧,我先走,你可以住两天再回去。”
我一时气结,让我一个人住在马尔代夫的水上屋,这是人干的事吗?
可是金主是不能得罪的,我只好讪笑,说:“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怪没意思的,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
“我不回国。”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顿住了。我通情达理的说:“这么大的雨,你也别冒险了,等雨小些再走。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己改签机票。”
雨下了一个钟头才停,酒店立刻派了船来,我很识趣的将苏悦生送到小小的码头,他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衣物,还是我替他收拾的。
他跳上船之后回身看了我一眼,我突然福灵心至,探出身子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一直望进他的眼底:“一路顺风!”
他眼里有我小小的倒影,小得像一簇小小的水花,更像一粒芥子,微不足道。
也不知道他会记得这个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