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酒气,想否认都难,王科说:“自己不要命,神仙也救不了你!看你还能折腾几回!”
我讪讪的说:“王大夫,还有我的朋友们和下属都在,能不能给点面子?”
齐全这时候酒都醒了,正打电话指挥人去找专家,还以为我是吃了骨科的中药又喝酒导致的过敏,阿满说我是哮喘,他才挂了电话踱过来看我,说:“你怎么有这毛病呢?跟苏悦生一样?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咧嘴笑了笑,也没力气反驳他又提到苏悦生,医生检查无大碍,反倒批评我没有注意脚踝的挫伤,最后留院观察。
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齐全终于领着人散去,连程子良都走了,人太多,我们也不能说别的话,幸好他也没再说别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我在医院里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窗帘密闭四合,病房里静悄悄,药水还在滴,我举起手来看了看,这才发现对面沙发上有人。
竟然是苏悦生。
我这一吓,受惊不小,连忙坐起来,问:“你怎么回来了?”
“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就提前回来了。”
我想起来向晴是跟我住在同一家医院,心想美人新宠果然是了得,竟然能让苏悦生提前飞回国内,连我都跟着沾光,苏公子探视完了美人,还顺便来看看我。我问:“向晴怎么样?今天还没有去看过她。”
“挺好的。”苏悦生有点倦意似的,大约是长途飞行很累,他说:“听说你是被120送来的,怎么不记得带着药。”
“带了,一时没拿到。”生命如此脆弱,其实我有时候想,或许苏悦生当初肯照应我,也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犯病的时候大家都狼狈脆弱的像一个婴儿,谁也不比谁更好。所以苏悦生觉得我是自己人。
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敲门,原来是苏悦生的司机,给我送来一些吃的,然后苏悦生说:“我回去睡觉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其实已经恢复了九成,哮喘这种病,不发作的时候,跟没事人似的。在医院里睡了一觉,我觉得自己又生龙活虎了。等点滴打完,我搭电梯上楼去看向晴,她已经醒了,也可以进流食,护工将她照顾的很好,只是还有些虚弱。
美人就是美人,半倚在床头上,仍旧慵懒好看的像病西施,赏心悦目。她手术后中气不足,所以我让她少说话,只是她看我也穿着病号服,于是目光诧异。
我主动告诉她:“老毛病了,哮喘,昨天酒喝得太急,丢人现眼了。”
向晴细声细气的说:“要保重自己呀,巧姐。”
第一次有人叫我巧姐,我听着耳熟,总觉得这名字像在哪里见过。等回到自己的病房,猛然才想起来,巧姐!那不是《红楼梦》里王熙凤的女儿么?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巧姐生在七月初七,这个日子不好,所以刘姥姥给取名叫“巧姐”,以毒攻毒,盼这个名字压得住。我为什么叫“七巧”,当然不是因为也生在七月初七,而是我妈最喜欢玩七巧板,据说进产房之前还拿着副七巧板拼来拼去,最后助产士一说是个女儿,我妈就脱口说:“那就叫七巧吧!”
我比《红楼梦》里的巧姐走运,因为我没有哥哥,我妈也没哥哥,所以“狠舅奸兄”自然是没有了,不过想一想,我的命也比巧姐好不到哪里去,巧姐小时候好歹还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而我妈一个人带着我,跟浮萍似的,最苦的时候,连房租都交不上。
不过在倒大霉的时候,刘姥姥救了巧姐,苏悦生救了我。一想到苏悦生跟刘姥姥划上等号,我就觉得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