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林子砚发觉,脑海中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他慢慢忘了,小时候他爹一笔一划教他写字的模样,忘了林府后院洗笔的池子,忘了他爹最爱吃烧饼,忘了林墨一着急就要哭,忘了林大牛最怕他媳妇,忘了那日大雪茫茫,他在半梦半醒间,拽住了江屿行的衣衫……
是那汤药?!他想,好端端的,他怎会这般没记性?定然是那碗汤药有古怪。
他不能忘,他怎么能忘?
他是林子砚,是大延尚书林修远的儿子。
他的家,在大延林府。
可他记得的事越来越少,记得的人也日渐模糊,似乎过往的二十余载,起起落落,终是深埋入土,不起波澜。
林子砚害怕了。
他不怕远走他乡,不怕只身独行,可他怕再也记不得自己是谁。
写下来,他想,或许可以把还没忘了的事写下来,至少,他还记得他爹,记得江屿行……
“你在写什么?”林子砚猛地回过神来,见蓟无酌又拎着汤药走了进来。
他急忙把写好的几张纸往身后藏。
蓟无酌似乎也没在意,把药从食盒中端了出来,“喝了。”
林子砚摇摇头,后退了几步,“我不喝,这到底是什么?”
“你不必知道。”蓟无酌端着药走过来,“你既已离开大延,那些破烂事也不该记得了。”
“不要,”林子砚步步后退,“我爹……”
“他不是你爹!”蓟无酌一把掐住他的下颌,把药灌了下去。
“咳咳……”林子砚被呛得直咳,想把药吐出来,脑袋却一阵阵发晕。
他已两日未睡。从他喝了这药之后,似乎每回睡醒,便会忘了一些事,睡得越久,忘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