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以来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这几日一直强忍着痛苦,努力平静地操持父母后事的沈岸,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沈岸父亲的将军之位并非荫袭,全凭军功,从小小的百户走到今日,他所经历的种种,并非一两句话可讲得清。他母亲是父亲尚在乡野时娶的妻子,出身卑贱。父亲得封将军时,陛下曾有意将成嘉公主许给父亲,让母亲为良妾,但父亲不肯,坚持给了母亲将军夫人的名分。
这似乎是一切的开始。
父亲性情疏狂,不善交营,加之出身草芥,相往来者并不多,但在百姓中,却是极有威信。
此次父亲的棺椁运送回大都,百姓夹道,自觉来送,无一不垂泪。
然而从停灵至今,皇帝却无任何表示,也未曾下旨说明将军之位是否由他承袭,来凭吊者,也不过一个安王而已。
现在的局势如何,他怎么还能看不清。
他以为自己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磨得光滑冰冷。
但是没想到安王短短的四个字却让他溃不成军。
说到底,他今年不过十二岁。
安王见他哭成这样,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道:“不若先随我回安王府吧。”
沈岸没有回答。
安王帮他安葬了父母。
替他修书上表,主动放弃了将军之位的承袭,回归布衣之身,并愿意献出将军府,给陛下改建行宫。
陛下很快给了回复,允了他的请求。
然后他跟着安王去了安王府。
进府的第一天,安王领着他逛了一遍安王府,温柔地对他说,“你今后尽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