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突然起身来,朝窗边走去,“你觉得,扬州的时候”他顿了良久才说,“宋家那个宵食摊那个菜肴最上口。”
奉壹一惊。
陆元惯来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他每日只食两顿,七分饱便足矣,倒是从来未曾听闻过他夸赞过那个食物美味。
奉壹微微蹙着眉,用手掐着下巴思忖了下,“属下以为自是那素肉豆腐深得我心,属下跟在郎君身边这么多年,四方都是游历过得,任何香麻都是尝过的,倒是没见过谁能用黄豆做出一荤一素两种味道。”奉壹的在描述间,他的脑海中不停闪过,一口下去,先是外层被煎得金黄酥脆的肥牛卷在舌尖微微作响,再是里层的老豆腐的酥烂入味。
陆元听他描述得细致入微,不仅也想起在自己心中荡起些涟漪的酸汤鲅鱼饺。
他记得那日整个扬州城都被雾蒙蒙地水汽笼罩着,青石板地上的小水凼不停地嘀嗒着自上空砸下来绵绵不断的雨点,陆元那日心中愁绪过多,虽成日颗米未进,倒是饮了不少的酒。
腹中的过满的酒水都在一阵阵难受地抽搐中呕光了,饮了几杯醒酒茶后,人清醒了些,食欲一下便提了起来。
那晚,临在微微飘雨的木窗棂下,陆元用勺子在红辣的酸汤中将一个个浑圆可爱,雪白皮色的饺子搅拌了良久全然都冷了,他才盛了一个放在勺子中。
突然而来的酸辣之感竟有些卡喉,陆元咳嗽了几声,眼圈竟然红了。断线的珠子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砸到了碗中,陆元将往日的礼仪教化全然放下,只是一个劲地往口中狼狈地塞饺子。红油沿着他的手腕淌下,落在了他雪白的襕衫上,也落在了他脚边一张揉捏得不成型的祷词上。面
六月十三,陆元生母的忌日。
陆元食不得辣,但是那日,他硬是逼得自己将酸辣口的汤饮完了他只是想掩盖些什么。饮酒,借机失态,不过是为了有由头去思念亡母,这是被定北侯明令禁止束缚他十几年的。狼狈地塞酸汤鱼饺,只不过是想借着由头将心中酸涩流出。其实,方将冰凉的饺子食第一口,尝到虾皮和香菇时,陆元的鼻子便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