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本以为会经历一番动静才能发生的事情,现在竟然已经在眼前了。季华鸢像是突然听明白了晏存继说的是什么,他蹭地一下子跃起,扭头就要跑,却一转身被晏存继像是拎小孩一样拎了回来。
晏存继看着戴着面具的季华鸢,气不打一处来:“你跑什么!你能跑多远!你要是这么畏畏缩缩的,这面具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北堂朝用眼睛一扫,就能把你浑身的伪装剥得皮都不剩一点!”
晏阿九已经出去和朱雀交上了手,外面乒乒乓乓的,隔着洞口,季华鸢隐隐能辨识得出朱雀的身形轮廓。季华鸢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晏存继真是无语了,丑陋的面具配上他面具下抽搐的嘴角,看起来更加诡异。他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王储佩剑塞在季华鸢手里,说道:“拿着!你要想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能实现,就配合我!”他说着就拉起季华鸢要出去,却被季华鸢反手拽住:“我不可能对自己人动手!”
晏存继终于炸了,他一巴掌将季华鸢的手打掉:“没让你动手!你现在是西亭王褚!你就拿着剑装着大爷往这儿一杵就行了,装大爷,装大爷你会不会!”
晏存继没有在开玩笑。北堂朝算错了,他以为,季华鸢是在陌生人那一堆里。他没有想到,晏存继竟然会让季华鸢,扮演他自己。
朱雀和晏阿九一交上手,北堂朝远远的就摸清了这个不是季华鸢。是以晏存继从洞口一出来,北堂朝就锁死了他。他用力地看着晏存继,晏存继带着丑陋的面具,很扎眼,但是夜里太黑了,他看不清他的身形,隐隐约约的,北堂朝一会觉得是,一会又觉得不太像。
这不好,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正当北堂朝迷惑之际,却见洞口里慢慢吞吞地又出来一个。这个,是晏存继的模样。
北堂朝定定地看去,却见这人动作有一些迟疑,半点没有晏存继的狂妄劲。他在心里想,这就对了,这个是晏阿九冒充的晏存继。那么他身边的那个,应该正是季华鸢。
朱雀也是一样,他没和晏阿九打过,此刻满心满意地觉得正和自己交手的西亭汉子就是晏存继,因此长啸一声,招招不留余地。而翟墨刚刚一直在和杀军缠斗,其实这狗再凶猛,也不是翟墨的对手,只是翟墨失了先机,上来就被狗扑在地上,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一脚踢在杀军的肚子上,杀军哀叫一声飞出去,趴在地上暂时失去了反扑的能力。翟墨瞅准了战机,立刻加入了朱雀,两人二打一,晏阿九立刻就占了下风。
这是自然,对面两人都是绝顶高手,一个内力深厚身经百战,一个轻功过人触之尚艰,都将他当成是终极目标,当然招招狠辣。
季华鸢和晏存继站在洞口,晏存继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什么。
季华鸢有些茫然,他的目光掠过远处高低的灌木丛,却无从捕捉。
北堂朝呢?
北堂朝在。
百丈之外,北堂朝抽出随身带着的机弩,拉弓引箭,对准那个他认定了的“晏存继”。箭头瞄准在那人胸口,远处嘈杂的打斗声一瞬间好像都被晚风带远,很静,极静!北堂朝眯起双眼,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砸响在胸腔。
一阵山风过,北堂朝猝然发力,松手,尖锐的箭矢呼啸而去!
然而,就在他动手的前一瞬,翟墨一剑挑破了晏阿九的面具,嗞地一声,晏阿九的面孔在月光下却像是血淋淋的一把斧子,瞬间便惊住了翟墨和朱雀。
竟然,是晏阿九!
晏存继没有让晏阿九假扮自己!
那么那个假扮晏存继的,会是谁!
就在北堂朝松手的同时,电光石火间,朱雀突然抽身,拼着生生受了晏阿九一脚,飞身向那箭矢追去!翟墨一脚蹬在阿九胸口,自己激退几步,再也不怕暴露,回首朝北堂朝的方向大喝道:“王爷!”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已疯了!只有季华鸢,季华鸢有些茫然地站在洞口,尚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突然而至的激烈的风声,利箭飞射而来,明晃晃的箭头在他眼前一闪,胸口突然的一股力量就将他带起,风声呼呼地刮过耳侧,火辣辣地生疼,季华鸢听见一声闷响,自己已经生生地被拍在了尖锐的山岩上!
疼!
季华鸢一瞬间疼得咬破了唇,他被拍在山岩上后几乎是停顿了一会,才慢慢滑落下去。后背火辣得像是烧了起来,胸口传来的闷生生的痛,让他几近窒息!
“华鸢——!”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嘶吼。季华鸢在茬着气的间歇有些苍凉地想,还是没有瞒得过。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北堂朝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愿意骗自己,觉得能够瞒过北堂朝。就像他骗自己,送走了谢司浥,他和北堂朝之间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