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朝闻言一顿,却只是道:“不是他戳臣弟痛处,是晏存继小人祸心,臣弟一见他,就只想着要杀之而后快!”
“你本是沉稳持重之人,又何必在我面前扮这猴急相——”北堂治低笑几声,啜了几口热茶,缓缓道:“前几日你王府里闹翻了天,连宫里调☆jiao人的嬷嬷都请了去。朕本不欲多问,此时看来,倒真是不问不行了——季华鸢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那样对他?”
北堂朝恨恨地撕咬着自己的嘴唇,停顿了片刻,终于道:“他什么都没错,是晏存继勾结我府上的眼线给我们下了套。”
“哦?”北堂治拖长声调,抬眼看着北堂朝。北堂朝不情愿地低吼道:“就算是我错了又怎样!我对不起华鸢,我屈了他、我辱了他,我纵然千错万错,哪里用得着晏存继落井下石!”北堂朝越说越怒,砰地一脚踹翻了一个凳子,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之后火气更旺,怒道:“皇兄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吗?句句都是挑拨离间!即便华鸢受了我欺负,一切错误都在我,却不也是他一早就策划好了的!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是西亭王褚、他和华鸢一起躲过几个毛贼的暗杀,他就有资格替华鸢抱不平吗!无耻之徒!呵,真可悲,他八成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几个他查不出底细的毛贼,正是他插进我王府里的云寄派出去的!”北堂朝说着,又掷飞出去一个茶杯,只听又是砰地一声茶水泼湿了内殿的一处墙壁,北堂朝冷哼道:“西亭王储了不起吗?他夺不得华鸢的心,连他插进来的线人都早早爱上本王、叛了他了!若不是现在局势混沌,我真想将这事情码在他眼前,看他还撑不撑得住那一脸淫贱的笑!”
北堂朝排山倒海的怒吼止息,空荡荡的内殿还依稀回荡着他北堂王的冲冠怒气。北堂治面无表情地抿一口茶,冷眼看着罕见的暴跳如雷的北堂朝,道:“够了吗?”
北堂朝愤愤地消了音,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兄长,有些没底气地弯下腰将椅子扶起来。北堂治看着他,终于长长地叹一口气,轻声说道:“人人都道北堂王这十几年来历练得稳重了,深不可测了,谁想到,私底下还是小时候那臭脾气。谁抢了他的玩具,他就要和谁拼了命了!”
“华鸢不是玩具!”北堂朝低吼。
北堂治只是轻笑一声,不再搭腔,只道:“是不是玩具,你这闹也闹够了。还是端起你的架子好好地给朕回到殿上去——你若真想要季华鸢早日脱离了晏存继那魔爪,就尽快将晏存继在帝都里动的那些手脚都一一破解了,早日将他拿下,万事大吉。”
北堂朝微微侧着头,叫人看不清脸色,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臣弟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荷花池夜
晏存继本以为会看到满池荷花绽放,月光莹润绰约。漫天星光下,他可以和季华鸢对月浅酌,畅聊人生。等他把季华鸢灌醉了,说不定还能听见一大通对北堂朝的牢骚,到时候他就可以把季华鸢搂在怀里,对他说:“良人近在眼前,何必苦苦寻觅。”想想,真是风☆流倜傥,连自己都要被自己折服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季华鸢从此醒悟,真的跟了自己——抱得美人归不说,他距离此行的目的,便又进了一大步。
美事!美事!
可惜晏存继的梦太美了,当他看到一池的残叶败荷时,几乎难以承受,站在池塘旁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愣在当下。
季华鸢从后边跟上来,淡淡道:“殿下不是要看荷花池吗?这就是了。”
晏存继幻想破灭,蓦然间竟生出一分悲凉。他回头看了看依旧摆着冰块脸的季华鸢,似乎也和想象中截然不同——“这——就是你们南怀人引以为傲的帝都荷花池?”
季华鸢斜眼瞟他:“你是猪脑吗?现在将近十月,哪里还有什么荷花?”
晏存继沉默了,他抬头看看夜空,乌云遮挡住了所有的星星,月光也愈发黯淡。
“季华鸢,你一早就知道会是此番情景了是不是!”晏存继终于气急了。
“是啊。”季华鸢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季华鸢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我好歹是你们南怀皇帝的贵客,你就这么耍我!”
季华鸢闻言抬眼,面色不善地瞟了他一眼,只冷冷道:“耍与不耍,我说了算。贵或不贵,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真是反了!晏存继纵然城府极深,却也被季华鸢这不声不响就玩你一遭的派头生生拱出一股火来,他将提着的一坛酒随手丢开,酒坛滚落在泥土里,只有酒液在罐里击打罐壁的闷闷的声音。晏存继指着季华鸢:“我早先听说北堂朝吊你打你还有些不忍和愧疚,现在看来,你确实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你这不死不活的样子,北堂朝怎么没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