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冤了我!”李大川犹在兴头上,推了自己媳妇一把:“快去快去,把我们床下藏的二十两银票取给我!”
“呦!你又要折腾什么!”露儿闻言不干了,踮着脚揪着李大川的耳朵,将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应是扯到和自己一边高,碎碎叨叨念道:“我告诉你李大川,你要是敢拿我们的命根儿钱出去挥霍,看我不扯掉了你的耳朵!”
“哎呦!露儿!露儿!”李大川疼得跳着脚,急道:“你听我说完!哎呦!快松手啊!”
李大川媳妇看李大川疼得脸都红透了,这才松了手,娇俏俏的面孔上染满了怒气,呸了一声,说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幺蛾子来!”
李大川使劲揉着自己的耳朵,说道:“你不知道,平江新开了一家钱庄,叫许氏钱号,掌柜的是平江许家大当家的许平江。”
“大户人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李大川媳妇回了这一句,嘴里嘟囔着“人家达官大老爷的事,你跟着操什么心”一边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准备回屋烧饭,转身却是被李大川一把拦住。李大川红着一只耳朵,却还是忍不住面上的喜色,急道:“关键就是这许氏钱号,许氏钱号新号开张,为了让大家都去换银票,说是所有的银票都只收八成银!”
“又开始做梦了!”露儿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噢,你给人家八十辆银子,人家给你开一百两银票!我说李大川,你怎么不直接去赌算了!”
“别走别走!”李大川急火火地拦住又要转身回屋的媳妇,急道:“你不信我,还不信张先生吗!今天我砍完柴碰见张先生,向他问咱家石头的功课,这是张先生看我们平日相交亲厚才舍得告诉我的!这许氏钱号做事不声张,帝都大多数人家都还没有听说呢!这八成银的好时候就只有十天而已!张先生已经把自家所有的悦阳银票兑成现银去换了许氏银票,正在家里美呢!”
“不是吧……”露儿闻言也有点动心了:“这张先生学识渊博,可不像是会骗人的!”
“所以说!”李大川一把揽住自己媳妇的双肩,把她往里屋推:“好露儿,快把我们的悦阳银票找出来,我明天不上山了,赶早上去钱庄兑现银,再去平江跑上一遭!”
露儿虽是心里犯着嘀咕,可是脚下也不由得顺着李大川,一直走到床前,将自家这些年攒下的四张共二十两银票拿出来,手上递给李大川,却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大川,这平江许家多大的家业?能不能经得起他们这么败呀?我们的银子不会有去无回吧!”
“怎么可能!”李大川将这四张轻飘飘的银票在手上反复点了点,道:“只兑十天而已,能散去他们多少家财?再说了,张先生透露给我的消息是听许家下人漏出风来的,这许家与北堂王素来亲厚,当然可信!”
露儿这才消了面上的疑惑之色,大喜道:“那可好了!北堂王,那可真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也信得过他!”
这换银号的事就这么欢欢喜喜地定下了,李大川那晚攥着银票,梦里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
李大川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这好事是他认识了贵人才有幸知道的,那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他脑门上了。却不知,就在这一晚,帝都已有不下百户小人家同样是“阴差阳错”地听到了这幸运的小道消息。而过不了三天,全帝都大大小小的商户,也便都知道了。
李大川只是一个粗人,一个砍柴的。他不知道,十天,对于许平江,对于许平江背后的北堂朝来说,已经足够让整个帝都所有印着悦阳号的银票,都回到悦阳钱庄里去了。
这是一笔烧钱的买卖,可是北堂朝做了,就不会赔。这种靠着百姓口耳相传的消息,刚好能巧妙地避过所有晏存继的耳目,哪怕,晏存继整日的待在那品槐阁楼上。纵然茶楼里大家议论的都是这一件事,也都要掩了口当成秘密来说。
北堂朝不仅开了这许氏钱号,还打着中秋佳节的旗号在集市上大量出售低价的首饰,前提是“不收银票”,以此来迷惑悦阳钱庄的判断。北堂朝这一甩手腕,等悦阳钱庄识破了他的幌子,发觉真正不妥之处时,只怕已失了这些年打下的半壁江山。
云寄心中本以为北堂朝如果不疑他,便不会对他动手。但是他错了,北堂朝纵然渐渐消了对他的顾虑,却还是会对悦阳钱庄下手。因为,他的悦阳钱庄做得太大了,即使与西亭毫无联系,北堂王也不会容得他在帝都如此壮大。
云寄看错了北堂朝的善良。或者说,北堂朝本就不是过多良善之人。身在帝王家,谁没有两柄铁腕。他心中纵然有柔情,也全付给了季华鸢。信重云寄,不代表他不防范云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