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私人企业不同,在港上市的华资企业尤其是国企,其高官的任命并不是来自董事会,而是内地政府的组织部门。因为大股东是国家,所以即便是小股东和零散股民加在一起的话,也阻止不了任命决策的通过。而这些所谓的空降高管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往往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中高层的清洗活动,这就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虽然这些人也曾经在清洗活动中受益匪浅,但是他们心中很清楚,说不定哪一天空降过来的一把手看他们不顺眼,就会在下一次的清洗活动中将他们靠边站,到时候他们失去手中的权力,就什么都不是了。
也正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些人才努力地卖命工作,争取往更高的一个级别上爬,从而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这一次所谓的多部门联合应对金融危机的应急方案无疑是他们在最高层面前表现的一个最好机会。
每个人都想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是当他们真正牵扯其中,研究透彻相关的组织结构、部门规划和决策流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的处境甚至比边缘化更为危险。
简单来说,这个临时搭建的小组当中外行人太多,掣肘力量太过复杂。虽然他们被推上前台,但是他们的角色就是炮灰,属于那种功劳是上级的、过错是自己的悲剧人物。
在这种情况下,牢骚自然成为了这个群体的主题,尤其是在无法拒绝和反抗的情况下。
“宋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发了半天的牢骚后,这些人终于发现宋凌一直在闷头喝酒,半天也没有一句评论。
宋凌在这个群体中的年纪并不是最大的,相反,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但是这群人都称呼他为宋哥,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宋凌是他们当中前程最为远大的一个。不说别的,就光是赏识他的那位领导,据说已经进入最高层的法眼,即将在未来的两年调入中央,执掌某个政务院直属部门。
而且在这个小圈子里,宋凌的城府最深、心机最重是公认的。他曾经在一次醉酒的情况下,放出让组织部门放弃空降一把手,转而在华资香港企业内部提拔的豪言壮语,这些东西其他人甚至想都不敢想。再加上连续几次宋凌帮他们摆平了一些麻烦,渐渐地这些人都把宋凌当做这个圈子的首领。
“说什么?”宋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我们是小角色,可有可无。不,这个比喻并不准确,我个人更喜欢这个形容,那就是我们都是砧板上的肉,即便是刀斧加身,也只能逆来顺受。”
说到这里,他“啪”的一声,重重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语气越发地凌厉起来:“虽然出于制衡的出发点是不错的,但是各位不要忘记了,我们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是个什么情况?不说别的,就单说索罗斯这样的大人物,他的旗下总共有超过200亿美元的资金规模,稍微动用一部分就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派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官僚来牵制我们,真不知道做决策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嘘,小声一点!”众人连忙制止道,“小心隔墙有耳,虽然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是做决策的那位也是懂金融的,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相信还会有后招。”
“后招?”宋凌不屑地撇了撇嘴,“无非是和香港政府的那些人一道。他们负责在汇率市场上反击,而我们则负责维持股市的涨跌。因为他们不能直接干预股市,看来,上面的那位主儿是个明事的人。”
“说了这么久,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略显烦躁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