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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摊主大喜过望,连忙拿了一个袋子装上西瓜,在递给弗拉加的同时接过他手中的钞票,随手弹了一下,又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油墨的香味,确认这是一张真钞后,他这才把手伸进腰间的挎包里摸摸索索起来。

“零钱自己留着吧。”弗拉加接过西瓜,掂量了一下分量,然后递给身后的黑西装,随即对还在忙碌的摊主说道。

摊主显然并没有明白弗拉加说了什么,仍然是自顾自地低头找着零钱。等他好不容易凑足了零钱,抬头一看,发现刚才买西瓜的那位顾客早就走出了十几米远,他赶紧追上去,一把拉住刚才的那位顾客,指手画脚地将一把泰铢塞到他的手中。

“……”弗拉加就是一阵无语,看着手中这把凌乱的泰铢,突然感到有些无奈,这些货币不久之后就会飞速贬值,虽说不到一文不值的地步,但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的坚挺。而刚才那位摊主,将成为泰铢贬值最大的受害者。

经历过墨西哥金融危机,弗拉加可是深知当时对巴西的冲击,虽说国际游资并没有进攻巴西,但那段惶恐焦虑的岁月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怀的。

弗拉加抬眼望去,原本绚烂无比的晚霞却变成了残阳如血。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在人流如织的曼谷街头愣住了,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第12章 曼谷阴云(四)

“不!我们所做的事情并不是错误的,准确地来说,并不是加剧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恰恰相反,我们正是在帮助这个国家走向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在目前这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索罗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里是纽约中央公园的金融区,量子基金的办公室就在这里某栋大厦的顶层。在这个地区街口卖热狗、擦鞋又或者理发的人成天和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打交道,彼此之间甚至是熟得不能再熟,但他们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这些穿着考究、谈吐风趣的人很快会被在地球另一端的人视为魔鬼。

当弗拉加和他的团队回到纽约后,向整个量子基金高层汇报他们考察的结果。除了和bot官员交谈的内容外,他们还重点谈到了在曼谷看到的施工情况,几乎他们所看到的起重机全部都停止了工作,建筑工地几无一人,这预示着曼谷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崩溃。而从亚洲投行同行里得到的信息,这个国家的贷款总量是国内生产总值的140,其中有50以上变成了坏账,而泰国90家金融公司里据说有超过85家陷入难以为继的境地。

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未免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在场的量子基金的高层都意识到,目前摆在这个国家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即尽快地选择贬值,而不是还选择继续支撑已经危机四伏的泰铢。

虽然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但弗拉加和罗德尼·琼斯的观点还是打动了一部分人,就在量子基金高层对是否全力做空泰铢而争执不休的时候,索罗斯及时地站了出来,终止了这场关于道德准则的争论。

“毫无疑问,我们所做的是一个投机的行为。但这种行为的出发点并不是我们充满恶意的卖空行为,而是泰国经济出现的巨大的问题。而我们的投机所起到的作用,恰恰是提醒政府需要迫切地进行变革。拿泰国作为例子,他们就需要立即对泰铢进行调整。这种调整对普通人来说是可以避免苦难的,因为这样至少还可以留住一部分的资本。但如果泰国政府对货币贬值拖得越久,那么最终货币崩溃带来的恶果就越严重,到时候不止是外资疯狂的外逃,就连仅有的外汇储备也会消耗殆尽。”

“因此,我个人的观点是,在攻击泰铢的过程中我们不必要全力以赴,只要让泰国政府意识到他们的问题,促进他们尽快贬值就可以了。”

“乔治,那么我们需要建立多大的头寸呢?”见索罗斯发话了,其他人都默不作声。虽然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对索罗斯的观点很是赞同,但要分辨是恶意的攻击还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要从做空的规模上来看。

当索罗斯说完后,众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由德鲁肯米勒问出了大家心头上的疑问。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提出这个敏感的话题自然是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