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殿下的胸怀如大海般宽广无边的话,那么,恕我直言,您的气量最多只有一个池塘那么大。”
艾玛大怒。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个奴隶能懂什么!”
“王女大人,当初您那些话其实说得很对,我抱着攀附殿下的心思而来,期盼从殿下这里获得更宽广的路。我曾经是奴隶,所以,我只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过得更好,无论是攀附权贵还是趋炎附势,只要有用,我就会去做。对于我这种为了一口饭就能与野兽拼死搏斗的奴隶来说,你们口中的气节和尊严根本就是垃圾。”
“我知道,您看不起这样的我。”
特瓦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
“可是,殿下却接受了这样的我。”
“他以他宽广的胸怀,即使是抱着这种丑陋心思的我也愿意去接纳,愿意去相信我献给他的忠诚之心。”
他直视着艾玛,沉声说:“而您,做不到。王女大人,您总是怀疑着身边的人的忠诚,疑心她们,不愿相信她们。”
“……”
艾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特瓦的话一针见血,让她无法反驳。
“的确,我是抱着攀附的心思来到王子身边,但是那并不代表我的忠诚就是谎言。”
他说,
“您或许不会相信,但是对我来说,就算这个无用的身躯粉身碎骨,我对殿下的忠诚之心也会永远存在。”
如此说完,特瓦再一次向艾玛躬身行礼。
然后他转身离去,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随着他的离去渐行渐远。
半晌寂静,好一会儿之后,维妮尔才回过神来。
她赶紧安慰艾玛说:“这个人太失礼了,王女,等下我就帮你去教训他一顿。”
艾玛摇了摇头。
“不用了。”
她轻声说,“我好像有一点懂了……”
她好像懂了一点。
那个年少的王子,明明本身并不算强大,但是却能让那么多的人、甚至于享誉天下的强者都心甘情愿跟随的理由……
…………
第二日,在托泽斯城的港口上,艾尔逊最大的战舰停泊在海口,安静地等待着。
伽尔兰来为离去的艾尔逊王女以及女战士们送行。
他看到小王女那两只大眼睛下面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怎么了?”他摸了摸艾玛的头,笑着问,“昨天没睡好?”
是因为庆典欢庆得太晚了吗?
因为许多想不透的事情,所以一晚上都翻来覆去没睡的小王女抬起头。
流金似的长发垂落在她的眼前,她看着身前的少年的眼。
笑起来的时候微弯的金色眼眸,透亮至极,像是那明亮的阳光都落在了其中。
看着那双眼的时候,她心底的阴晦仿佛也被一扫而光。
蓦然的,她咧开了嘴。
她对伽尔兰露出了笑容,灿烂的,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般敞亮的笑脸。
“伽尔兰哥哥,你弯一下腰。”
“嗯?”
“弯一下腰嘛。”小王女撒娇一般拽着伽尔兰的胳膊,“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伽尔兰顺着她的力道,弯腰,低下头来。
小王女的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趁着刚低头的伽尔兰没留神,她仰起头,凑过去就想要啾的一口重重亲在伽尔兰的脸上。
我得留个印。
艾玛这么得意地想着。
就在她粉嫩的小嘴眼看就要亲到伽尔兰脸上的时候——
一只手突然从斜地里伸出来。
那只手很大,一个巴掌就捂住了伽尔兰整个儿下半边的脸,只露出他两只懵掉的眼睛。
于是,小王女一口就亲到了那缠满了雪白绷带的手背上。
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嘎吱嘎吱地抬起头,她和那双俯视着她的金红色眼眸对视上。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小王女瞪大眼怒视过去。
赫伊莫斯一手捂着伽尔兰的下半边脸,眼冷冷地俯视那个一不留神就想要占他的伽尔兰便宜的臭小鬼,脸色阴沉。
被捂住了嘴的伽尔兰还有点懵,突然捂在他脸上的手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落入了一个熟悉的胸膛里。
他侧着脸瞅了一下,就看到了赫伊莫斯的侧脸,那抿得透出几分锐利的唇,以及盯着前方的眼。
他眼珠一转,顺着赫伊莫斯目光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脸都气鼓鼓了的小王女瞪大了眼怒视赫伊莫斯的模样。
于是,现场的情况就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一个眼神锐利,一个眼神愤怒,两个人就这么互瞪着。
伽尔兰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一头大黑狼和一头小幼狼为了争夺一块肉骨头互相龇牙咧嘴地对峙着的画面……
……
不,等等,他这是把自己比喻成肉骨头了么?
伽尔兰在心底呸了两声,将脑中诡异的画面删掉,然后抬手摸了摸那包扎着绷带的手,示意赫伊莫斯松开。
赫伊莫斯将目光转移过来,落到他的脸上,这才松了手。
伽尔兰弯眸对他笑了一下,赫伊莫斯那臭着的脸色才缓和了起来,原本锐利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下来。
他说:“你注意点,那小家伙精着呢。”
他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而且她再小也是女士,男女要注意保持距离,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
伽尔兰:“…………”
他想给赫伊莫斯一个白眼。
你说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你是男的就可以黏着我不放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