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久久凝视着面前的徒儿,这颗他亲手教导、亲自栽培长大的明珠,如今试图从他的蚌壳中挤出,去做别人颈上的点缀。
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好像身体里被人挖去了一块,留下不断汹涌着酸液的空腔,这空腔越来越大,越来越静,充满了空荡荡的回声。
他俯身趋近了萧倚鹤,手掌慢慢抚上他的脸颊。在长久的沉默后,手掌一路落下,将那几根探入伤口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以自己衣角轻轻地抹干净了,他将一团灵力覆在狰狞外翻的伤处,疲惫地唤了一声:“……徒儿。”
二人师徒情分二十年,以前萧倚鹤无论怎样缠着他,想让他这样叫一下,师尊都红着脸不肯。却没有想到,这样一声亲昵的呼唤,竟然发生在两人相互对立的情形。
血暂时止住了。
……师尊的身形一点点地消散在室内。
随即萧倚鹤就翻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抹平了榻上剑痕,收拾了沾满血迹的被褥衣物,匆匆抱在怀里向外走,就发生了刚才与薛玄微迎面相遇的一幕。
只要再多一刻,他就要晕倒在薛玄微面前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与他告别。
如此也好,师弟于修行上向来谨慎,稳扎稳打,一旦闭关,没有三五年便不会出来。至于三五年之后剑神山是什么情形,他们师徒又会变成如何,萧倚鹤此时都已经来不及想。
他希望至少眼下,师弟能够平安。
……
萧倚鹤背靠着门框,神识可及之处都再也没有薛玄微的身影,想来是已经出发去闭关了。他将一颗不安的心暂时咽回肚子里,欲起身,却在眩晕之中向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