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微应该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脸上血色一点点退了下去。
萧倚鹤也无奈,只好坐在床边,给“自己”唱起了安眠曲。
这年开春的时候,村子边河水解冻,可以捞鱼的那天,宝儿从原来的长久发呆,变成了大睁着眼无知无觉地痴坐,待阿娘炖了汤回来时,他指尖都冷了。
“哐啷”一声,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打翻在地上。
薛玄微又抱着那盏转鹭灯,看着“宝儿”体内的魂魄离散成满室萤火,然后沉默着,一朵接一朵地抓回灯中。临走前,他给张家夫妇留下了一锭金子,带走了那枚平安结,便如同来时那样,静悄悄地消失在田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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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很多年,薛玄微都奔走在五州各地,寻找各式各样合适的身躯。
并非所有的新死身躯都有用,还需得八字轻,因缘淡,命格弱而不胜,才能勉强供萧倚鹤那团脆弱的魂魄相合暂居。但这样的人往往久病早衰,很难长久。
后来的几十年里,“萧倚鹤”做过王公贵子,也做过贫贱乞儿,做过婴儿,也做过老人,但往往不出几年,便要重新回到转鹭灯中,重新变成一团散乱的灵魄。
每一世转投新胎,薛玄微便化作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有时是“义父”,有时是“先生”,他当过至高无上的国师,也当街卖过炊饼。
他看着薛玄微从青涩一点点披上了沉稳的外壳。
萧倚鹤想,怪不得,原来这就是薛玄微那么会哄孩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