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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衣道人指尖搓着袖口,怔了片刻,微微侧头,似是被这个问题困窘住了,良久才语调温吞地反问:“不然为师该如何唤你呢?”

萧倚鹤刚要张嘴,就见质如温玉的道君脸上泛起了波澜,不等他说出声来,就抬手将他禁言,似怒非怒地道:“若要胡言,自去抄写心经。”

他自是知道这个徒弟的,无非是那些他叫不出口的东西。

解了噤言,萧倚鹤不敢再说了,却咧开嘴哈哈大笑。

往寝院回去的路上,萧倚鹤闲不住,又无赖地扯住他的绥带,兴致勃勃地道:“师尊,我跟你讲,前几日我到兰句城,有个……”

他并不如何懂人情,是红尘之外的一枚无垢玉,一生只与山风剑意相伴。

但对于弟子喋喋不休讲起的山外见闻,又总能体贴柔-软地坐下来倾听——尽管并不能够理解那些凡尘俗事、尽管听罢会抿着唇不赞同地看着他,用毫无威慑力的绵软语气道:

“不许再下山。”

过了很久,才又慢吞吞想起在被弟子的“兰句城见闻”打断之前,原本是要说什么。

“倚鹤,你今日又犯酒戒。要罚。”

“知错了,师尊!”萧倚鹤嗅了嗅衣服上遮掩不住的酒气,立刻诚心恳意地承认错误,“我自己抄经……三遍好不好?三遍。”

他束起三根手指,讨好地在眼前晃了晃,又去拉扯师尊的袖子。

明知道他是敷衍塞责,却又毫无办法,宗师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心软,将他送回寝院,风送竹涛徐徐入室,半片尖竹停落白瓷鱼缸之中,扰动细碎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