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文化,形成了一种畸形的攀比:谁家孩子要是掏钱买票看演唱会,那是会被圈子里的官场商界同僚看不起的,觉得你们家没本事,没关系,居然没能耐让发行商主动送票请你捧场。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钱塘市的黄牛虽多,却很少炒演唱会门票。因为这玩意儿达官贵人等着送,贫民不一定买得起,如果炒得狠了,很容易窝在手上搞砸。
加之这次的演唱会从公布卖票到开演,只有20来天,比那些动辄提前两个月通知的演唱会准备周期短得多,大部分黄牛连观望一下行情冷热、及时作出工作调整的时间差都很短。
不过,今天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
初音娱乐似乎一直顶着压力,各路衙门都没有送票打点,从当初审批到场租,全部是公事公办拿下来的。于是乎,便有许多不可能放低身段去排队的贵族子弟,出现在了不得不现场求黄牛的人群中。
广场一头,其中一撮学生人群里,发生了一些小小的骚乱。
一个长得有些大象腿、哪怕只看脸也最多只能算六分女的偏胖妹子,身边带着俩闺蜜,面前站着一个还算挺帅的高个男生。只见她伸出两根萝卜条一样的粗指头,戳着男生的胸口,恨铁不成钢地斥骂着。
“你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就让我爸去打招呼,早就搞定了,非要卖弄你有钱随便搞——这下搞砸了吧!”
这伙学生都是钱江工商大学的,学的是财会类专业。那个被戳的帅男名叫吴节操,那胖妹叫陈星妤,老爹是审计局的实权派,平时也算是横惯了。
被戳被骂的男生目前算是她男朋友,不管被怎么折腾,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小妤你别生气,我……我一定帮你搞到票,这不还有大半个钟头才开场么,肯定有黄牛的。我又不是出不起钱,你相信我。”
“钱钱钱,你以为你那两个小钱了不起啊!我要不是我爸嘱咐我低调……”陈星妤说着说着,似乎是想起了家训,这才收住口,看了看左右没有陌生人。
吴节操如蒙大赦,狠狠攥了一下口袋里的那叠钱,一咬牙心想:哪怕今天两千块钱一张票,也得干了!自己一辈子的前途,就指着这个女朋友呢。学了这种专业,有审计局的领导不巴结,那不成脑抽了!
吴节操走远了些,甚至还主动拉下脸面来,叫住一些过往的、看上去年级略大、疑似黄牛的人,主动询问:“你是不是卖票的?演唱会票有没有?”
结果只换来了一堆白眼,以及对方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
受挫了的吴节操,不由得有些暴躁,心里暗示着为自己开脱起来:“哼,还说什么‘早知道就让你爸打招呼让人送来’,吹什么牛,要是你爸有的拿,你还会客气?听说这次初音娱乐篱笆扎得那么紧,等闲实权的局长都拿不到一张赠票,你一个审计局的,碍得到他们什么面子了?”
吴节操在那儿转悠着,突然眼神一亮,看到了远处几个熟悉的身影,很显然是他班上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