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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成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么,就不是我们不尊重老爷子的遗训给你们后路了——毕竟我家庭儿这两年也要毕业了,他将来要为陆家娶媳妇儿进门,房子上也还没着落呐。”

陆天成嘴里的庭儿,自然是他自己的儿子、陆文君的堂弟了。陆文君的父亲只生了一个女儿,他弟弟却生了儿子,在陆文君祖父母那一辈的老人看来,自然是很注重男女之别的。家里的财产,能够留给孙子的就一定要留给孙子,绝对不留给孙女。

哪怕这个孙女比孙子年长、懂事、好学,也没卵用。除非孙女能够招赘一个孙女婿进门。

门外的陆文君几次想推开门,训斥叔叔对她母亲的逼迫,但是最终都是忍了。

她知道,今天如果闹大了,也没什么意思,她如果想要房子的话,顾莫杰难道会不给么?哪怕她其实只是想争口气。

“我早就想过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总也会等我大学毕业了——现在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这宿舍区两年内铁定要拆迁,叔叔是想把堂弟的户口迁到这屋里呢,说不定还能多拿人头补偿。”

顾莫杰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书房的屋门,那种怜悯似乎可以穿透木板,钉到陆天成身上。

钱塘这种二线城市,多少近郊农民和旧城区小市民,便是这么猥琐地试图依靠一场拆迁翻身,最好翻身后一辈子不用干活都吃穿不愁。天下的钉子户,也都是这些人里头进化出来的。

“君,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第十七章 偏偏没有你

计划经济时代,如果父子两代都在同一家国企工作,那么一直租赁同一套单位分配的公租房,是很常见的事情。

陆家全家都在一个单位工作,所以陆文君母女的房子,理论上并不完全是母女二人所有的。在房改房的时候,有大量的历史遗留问题,和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

这种纠葛,在最初的时候或许不会爆发,但是一旦家中长辈不在了,随时都有可能导致兄弟反目。

2004年,第一波房价上涨的大潮,已经渐渐波及了国内主要二线城市,钱塘作为钱江省的省会,自然也不能免俗。

数年之间,有多少近郊农户依靠给猪圈贴上瓷砖骗补偿面积、成为了后来一辈子不上班的土著包租公、包租婆,实在是很难计数。在这样的利益驱动下,兄弟之情又能算个鸟毛。

尽管陆家只是工人和干部组成的家庭,档次远远比近郊农民低了好几档。那些年,只有农民才是真正叱咤风云的历史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