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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原本想着,师尊嫌弃弟子实力低微,不教弟子功法,弟子认了。之后,弟子因容色鄙陋、性格内敛,被宗门里的大部分弟子欺辱,起初,他们经常将弟子打得一身是伤,弟子找了许多管事,没一个能管。弟子想去找长老,可是弟子身份低微,长老们身份高贵,弟子连面都见不到。弟子走投无路之下,想向师尊寻求帮助,师尊避而不见,只差人告诉弟子,既受嫌弃,便少出门。”

云月玺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她的语调越平静,这话就显得越悲凉。

包括渡寒真君在内的所有人都想着,她是积累了多少失望,才能对这些不平之事不报以任何表情,连眼泪都没有。估计,眼泪早就流干了。

其余宗门的人听着更觉荒诞,门下弟子受了欺辱,居然管事不管,长老直接没资格见到?弟子是宗门的新生力量,凌云宗是当真觉得自己家大业大,不想吸收新弟子了吗?

这试炼大会上汇聚各宗精英,背后是各个修真世家,想必,凌云宗这个名声传出去,之后再想招收天才修士,会难如登天。

凌云宗掌门脸色难看,对管事长老道:“居然有此事?”

管事长老一脸难堪,云月玺被欺负的事儿,他们也有所耳闻,但是云月玺背后没有靠山,渡寒真君不管她,而她得罪的人是云如烟……谁愿意管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所有人都想着不要引火烧身,然后,造就了云月玺长达十数年的被欺负的宿命。

现在,其余宗门弟子的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很明显,他们都不耻凌云宗的做派。

渡寒真君也记起来了,当时似乎云月玺的确找过他,但云如烟当时在他身边,云如烟对他说:“云月玺总是惹祸,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做事,每次都只知道出门给师尊惹麻烦,师尊要次次为她做主吗?徒儿心疼师尊。”

渡寒真君从云如烟的表情,察觉出云如烟的不情愿,他自从知道云如烟是他的救命恩人后,便想着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云如烟。云如烟不喜欢他帮云月玺,那他不帮就是了。

渡寒真君直接差人告诉云月玺少出门。

现在,他才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不说本是云月玺救的他,就说云月玺是他弟子,他也不该如此轻贱别人,害得云月玺抱着必死的心,也要说出真相。

她定是受不了了,父母偏心、师尊偏心、宗门欺辱……所有的痛苦都堆到她的肩膀上。

渡寒真君实在无法接受,他看着云月玺身上的那堆血色,就回想起自己入魔的那一夜。

云月玺温柔地用清心咒救了他,而他,亲手缔造了云月玺这一身的鲜血。

如果不是他教云如烟怎么作弊,云月玺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云月玺不像别人一样有师尊支持,她全靠着自己,一路拼搏拿到天海传承的名额,他却因为云如烟的心情,轻而易举地就毁了云月玺的一切。

云月玺救他,他用这条被她救来的命,毁了她的一切,逼得她违背心魔誓。

渡寒真君脸色苍白、朝云月玺走去,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被心魔誓反噬的人,云月玺整个人都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让渡寒真君害怕自己一句话,就能把她惊倒。

渡寒真君小心翼翼道:“你别再说话……本尊信你,是本尊之前误会你、轻视你……本尊重新收你为徒,也必定为你治好身上的伤。”

云月玺没有丝毫动容,不管渡寒真君对她是不屑还是现在的讨好,都没有改变她的态度。

“弟子……不,我现在之所以说出这些,并非是贪图渡寒真君的厚爱,真君的厚爱我曾经未曾拥有,今后也不会贪图。我说出这些,是为了阐明离师离宗的理由。我未曾得师尊一块灵石、一颗丹药、居住在奴仆所在的侧峰,真君名义上是我师尊,却未曾教我一星半点,我离师,天经地义。”

“而离宗,我被众人欺辱,百般求助无门,宗门未曾护佑我半点,我离宗,也未有半点忘恩负义之举。”

饶是凌云宗的人也说不出云月玺半句不是。

她宁愿花那么大的代价说出一切,也要离开宗门,从一个名门弟子变为散修,想必也是受够了凌云宗的一切。

凌云宗没有护养她成才,反而是她修仙路上的拦路虎。

“今日,我在此说出一切,只为偿我心魔。”云月玺浑身是血,但眼神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道:“自今日起,我再也不用瞒着一切我不想瞒的,我的修仙路上坦坦荡荡,不必再被任何人欺负,哪怕道基尽毁,我也愿意。”

这就是云月玺的道,一往无前、坦坦荡荡,只求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