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恪含笑看着?她,目光从容镇定,游刃有余。能把请客生生摆出造反架势的,也只有她了。
李朝歌哪有什么书画请顾明恪观赏,这不过是她随便捏的借口罢了。顾明恪的目光仿佛已洞悉一切,李朝歌不肯落了下风,她目光湛亮,反将一军道:“顾公子进公主府就知道了。”
“若我不去呢?”
李朝歌活动手腕,低头将袖子扎紧,眸光平静幽敛:“那我就只能动手请了。”
顾裴氏愕然地看着?李朝歌,请人为什么要?扎紧袖子呢?她这哪里是请,分明是抢!
顾明恪目光扫过李朝歌,看到她身上穿着镇妖司制服,多半是从办案现场赶过来的,披风下的?衣服已经湿透,想来在雨中停留了许久。
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急成这样,连等雨停这片刻的功夫都不敢耽误呢?
顾明恪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对焦尾伸出手。焦尾看着?公子修长漂亮的手指,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公子的?意思。焦尾颠颠跑到后面,和裴府的?家丁要?了一柄刀,献宝般放到顾明恪手里。顾明恪正等着?东西,忽然感到掌心一重,他垂眸看到掌心的?刀,惊讶地抬眉:“你?给我?刀做什么?”
焦尾正十分自豪,瞧瞧他多聪明,公子仅是一个眼神他就读懂了。突然被顾明恪反问,焦尾噎了一下,险些咬到舌头:“公子你?不是要武器吗?”
在顾明恪的视线中,焦尾的?声音越来越低。顾明恪忍住,一字一顿、直截了当地说道:“拿伞来。”
焦尾这回真的?愣住了。他木头一样取来伞,递到公子手中,亲眼看着?公子撑开竹骨,不疾不徐走向阶下。
焦尾感觉他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他愕然看着?顾明恪将伞停在李朝歌头上,声音清朗动听:“你?想清楚了?”
雨水被伞挡住,李朝歌的?世界顿时安稳许多。她伸手拂过下巴,拭去脸上的?水,决然道:“当然。”
“好。”顾明恪对此只是微微点头,用十分平平无奇的?语调,说,“那就走吧。”
顾明恪说着?就往后走,李朝歌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留在原地,顷刻又被雨水浇透。
别说裴家的?人,李朝歌这个当事人都接受不了。她本来以为,今日会有一场恶战的?。
李朝歌特意算了日子,今日十七,顾明恪休沐。幸好顾明恪休沐,要?不然,李朝歌就得做第一个去皇城里抢人的?公主了。
李朝歌从未正式和顾明恪动过手,并没有把握可以打?赢。但李朝歌已无路可走,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放手一博。论真实实力,李朝歌必远远不及顾明恪,但顾明恪必须在众人面前装体弱,这就是李朝歌的?机会。李朝歌本打算使出全力,她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制服顾明恪并将他带回公主府,然而李朝歌没想到,顾明恪压根没动手,主动要跟着?她走。
他连装样子反抗一下都不曾。顾明恪走出一步,察觉到李朝歌没有跟上来,他将伞举得更高些,为李朝歌挡住头顶的?雨丝,自己却暴露在外。
顾明恪垂眸,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了?”
李朝歌摇摇头,沉着?地挥手,示意公主府的?士兵撤退:“没事。”
胜利来的太快,她有点懵。
士兵排成一列迅速撤退,和来时一样,飘如惊雷迅如游龙。裴家的?人已经看呆了,裴大夫人和定国公府夫人紧紧皱着眉,拿不准李朝歌葫芦里卖什么药。
更拿不准顾明恪脑子里在想什么。
顾裴氏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她不顾雨水,飞快走下台阶,厉声喝问:“顾明恪,你?在做什么?”
士兵已经收到李朝歌身后,李朝歌弹了弹衣袖上的?水,不慌不忙地环臂等着?。顾明恪手中的伞依然大半遮在李朝歌身上,他回视着?顾裴氏,目光坦然而从容:“公主盛情,却之不恭。我?去盛元公主府欣赏字画,母亲不必等我?了。”
“你?!”顾裴氏气得倒仰,李朝歌成日舞刀弄枪,鬼信她府里有字画。李朝歌分明是借机抢人,等顾明恪进了公主府,哪还出得来?
何况,就算退一万步,李朝歌真的?邀请顾明恪去府中赏字,但她带着?这么多士兵不请自来,哪有丝毫尊重裴家的?意思?顾明恪如果真的?被李朝歌“请”走,日后他们有什么面目见东都众府?
当街强抢民女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李朝歌更好,直接闯到别人家里抢人。顾裴氏一辈子爱脸如命,若是她的?儿子被公主绑走,远比杀了她还难受。
顾裴氏站在台阶上,侍女们怕顾裴氏淋了雨,连忙踮着脚给顾裴氏撑伞。顾裴氏脸色铁青,语气中已经带了呵斥的意思:“顾明恪,盛元公主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是广源顾氏之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顾家的?颜面。你?父亲一辈子积攒的?清名,可容不得你?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