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记性逆天,实在是那段累月的岁月之中,她都要假意作出虚弱而丧失五感的模样?,一?日之间除了偶尔被南门星以狐裘裹身亲自抱出去透风,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目光所及也无外乎就是房中奢靡的装潢陈设。
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整间房中的陈设表面,皆铺陈开一?层薄薄的冰层,在明紫色颤抖的火光之中,泛着诡秘的幽蓝色泽。
而她在封王台的居所之中,也并无房内正?中那座华丽宽阔的冰棺。
方才那一?眼并未瞥见南门星的身影,温萝又在原处躺了许久,直到心下震动平复如?初,才小心地掀起眼帘,凝神朝冰棺之中望过去。
房中光线昏暗,四周窗柩皆关?得?严严实实,似是屋舍主人不喜自窗缝之中钻入的风寒,甚至以极为纤细的布条将缝隙牢牢堵死,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片跃动的明紫色光晕之中,不辨日夜,一?时间温萝竟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时辰。
视线在那色泽莹润、颜色鲜妍的布料上一?扫而过,小心地投向?冰棺之中的景象。
温萝心下腹诽。
那布料一?看便?非凡品,光润亮泽,做工细腻,游弋的火光之下,隐约可见银丝暗纹滚边绣制的迤逦花纹,绝非寻常修士穿戴得?起。
而南门星却竟然随手拿来以这种层次的布料堵窗缝,实在是暴殄天物。哪怕是搬离了封王台,也依旧并未收敛他暴发户的作风。
目光再向?冰棺的方向?挪去,透过因眼裂睁大?幅度过小而朦胧的视野,依稀辨认出眼前的景象之时,温萝再一?次无语凝噎。
这冰棺不知为何,让她回想起苍冥深渊之上那朵冰冷霜寒却又昳丽无匹的曼陀罗,色泽泛着琉璃般剔透的光影,透过那半明半昧的阴影,依稀可见其中影影绰绰的纤细身型。
然而,遇上这澄澈如?明镜般透明的冰雪,本该畅通无阻的目光却被冰棺周边如?云雾般涌动着的墨色雾气若有似无地阻挡,似是无言守护着其中纯净无暇的珍宝,一?黑一?白间,竟生出几分令人震撼不已的嗟叹感慨。
虽然并未真正?看清冰棺之中那朦胧模糊的身影,可只看这如?云雾浪潮般几乎淹没整片空间的墨色雾气,以及冰棺正?巧能够容纳一?名?成?年人平躺有余的尺寸大?小,温萝心下便?不可抑制地生出一?抹荒诞却又异常笃定的猜想。
其中保管之物,多?半是姜芊的尸身。
尽管她并不知晓,南门星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将本就被剧毒侵蚀得?仅剩一?具空壳的身体这样?完好无损地保管了八百年,可结合整间房内的陈设与他乖戾到极致的做派,眼下的答案显然说不出第二个。
温萝也说不上此刻心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触,然而还没等她感叹南门星不为人知的深情,自发布下的神识便?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脚步声。她连忙抛却了脑内纷乱的思?绪飞快地阖拢双眸,放缓呼吸一?动不动地装死挺尸。
耳畔掠过一?阵携杂着清浅昙花幽香的气流,似是南门星在她身前微微顿了顿脚步,眼睑透过的朦胧光线下一?瞬便?黯淡了几分,一?阵衣衫摩挲的簌簌声响,在一?片沉默之中无限放大?。
温萝只觉得?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粘在了脸上,连忙心下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自几乎被灼穿的面部挪开,小心地控制着眼球以免不小心转动而暴露她早已清醒的事实,屏息静静躺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流逝的速度仿佛瞬间随着南门星弯腰欺近而放缓,温萝甚至感到脑内几乎因精神过于集中而隐隐作痛了起来,面前那迫人的阴影才缓缓挪开,夺目的明紫色光晕经过眼睑的过滤,仅剩下一?片柔和温润的色泽,无声地点亮她晦暗的世?界。
还没等她松出一?口气,下一?刻,无力垂落在一?旁地面之上的手腕便?贴上了一?抹冰凉柔软的触感,犹若灵蛇蜿蜒而上缠绕腕间,悄无声息地攀爬。
温萝险些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勉强克制着反抗的冲动,佯装并未清醒的样?子任南门星摆弄。
好在,南门星似乎也并不欲与她过多?接触,只随手将一?串小指粗的细链在她两条纤细的手腕之上捆了几圈。细链所过之处,冰冷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激起一?阵电流涌动般的刺痛,随即,周身自然于经脉之中潺潺流淌的灵力瞬间便?在这一?阵难耐的痛楚之中躁动起来。
霎时间,温萝便?感到气海似是被一?阵绵针戳刺的痛楚牢牢地包裹,强自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待那阵比姨妈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剧痛缓缓褪去,才恍惚间察觉,不知不觉在那一?阵几乎抽干她周身所有力气的痛苦之中,她经脉之中汹涌的灵力已似是被什?么死死凝结纠缠住一?般,在她体内不甘地挣扎着,却再也提不起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