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舟眉头紧皱,低头看她:“师姐,恐怕这里就是那魔族人?栖居之处,里头想必极为凶险。不如我先入内查探,若是出了事……你便回程去寻那个人?。”
分明比公羽若还要小上几岁,可自?从奚景舟自?那圆滚滚的小胖子蜕变为身姿挺拔如松的清隽青年?之后,他便对她极为照顾,半点也不记恨原本公羽若从前恶劣的行?径,待她仿佛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忍让包容。写满少年?初长成时气吞山河、庇佑亲近之人?的愿望与气势。
温萝淡笑:“景舟,这种关头我如何能让你只身犯险?”
四周原本森然雾气在她唇畔这抹浅浅弧度的映衬下,竟褪去了几分森寒阴郁,多了几分仙境的错觉。日光穿不透这厚重如云般的浓雾,可她面?上却依旧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比天边骄阳还要耀目几分,此刻定定地望着他,凤眸微挑,却仿佛直勾进了他毫不设防的心房。
奚景舟微微一?怔,一?时心中欣喜如潮,可却又有着令他难以?忽视的酸涩如一?张细密的网般,将他整颗心都拢进去,缓缓地收紧,细细地磨。
他不是看不出,师姐对那人?的不同。
以?她的性子,那人?当日一?句轻佻的自?我介绍,便足以?勾动她心下的怒气,教她拔剑相向都不为过。可她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仿佛习以?为常了一?般淡然处之,只又轻又软地睨了他一?眼。
况且……她也从未解释,那一?日他推门所?见,究竟是如何的来?龙去脉。
自?然得仿佛更加亲密深刻的事情,他??早已?共同经历过。
然而,令他咬牙却又无可奈何的是,她倾心的那一?人?的确足够优秀,优秀到连他夜半失眠之时怀揣着恶意地翻来?覆去,也找不出半分错处与疏漏。
那人?容貌俊美无俦,身姿劲瘦挺拔,气度狂恣而不失骄矜,实力虽未真正见识过,可凭借他的神识半点也试探不出深浅,仿佛一?粒石子投入一?片汪洋之中般隐匿无波、渺小无踪,通身行?走间不加收敛便如流水般外溢的淡淡威压,更是令他深信不疑。
想必他比起师尊来?,也不遑多让。
而那人?对待师姐的态度,虽说有时言语略显轻浮戏谑,可行?为举止之间却极尽守礼照顾,那双暗红的眼眸也在他时常不经意的观察下定定地注视着她,目光似是蕴着一?汪清泉,清澈而带着几不可察的温柔。
少年?青涩的心事本是酸涩却美好的,可他不知不觉心悦之人?本就如天边皎月一?般不可近亵,而他的所?谓对手,却又实在出色得如岳般让他透不过气来?。
一?颗心几番沉浮之间,仅余一?片自?惭形秽的怅惘与涩然。
他知道,师姐向来?只将他看作疼爱的弟弟。
只要师姐能够喜乐无忧,他就做她一?生的师弟又何妨?他总会以?他的方式,在她身侧,护她周全。
温萝并不知就这瞬息之间,奚景舟心下竟百转千回生出如此多的念头,正欲拉着他起身,却听洞内骤然送出一?道清晰娇柔的女?声?。
“既然来?了,二?位仙师又何必推辞,不如一?同入内作客,好让小女?子款待二?位舟车劳顿之乏。”
顿了顿,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之声?响起,仿佛人?的指甲碾磨上一?旁石壁一?般教人?牙酸。
待这阵难耐的声?音消散而去,她接着道:“我的心肝宝贝??,还不好生替我将外面?两位贵客请进来??”
心肝宝贝???
回想起先前所?见那些身体僵硬、面?容可怖的“傀儡”,温萝强忍心下反胃,按剑沉眉。不多时,只听一?阵熟悉的凌乱脚步声?自?洞内响起,阵阵回声?仿佛爬虫般攀爬上两人?耳廓。
奚景舟抬手拂过她肩头,将她推至身后,袖摆微震,横身拦在她身前,一?袭雪白道袍包裹的手臂肌肉紧紧绷着,戒备地望着前方。
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此番显出身型的并非是先前二?人?所?见的那批魔族人?。
来?者放目望去越有数十人?,身着款式颜色不同的外衫,可统一?的是,每人?手中都执着一?柄长剑,皆微微低垂着头。
透过凌乱发丝,隐约可见肌肤之上并无尸斑,肤色也并非尸首那般青白,看上去似乎只是失了神志,可以?神识细细扫过去,却可轻而易举地发觉,这几人?周身并无生机气息,显然是洞内的女?人?以?特殊的手法处理了他??的尸身,保持着身体不腐。
温萝只觉头皮发麻,心下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