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所外墙一侧,正对着流星速运大招牌的铁皮屋棚上,机弩架稳,镰枪上弦。
巷子里贴地游走的穿堂风撬动墙角陈年的老垢,扬起地缝里呛人的灰土,敞口躺在路边的废旧油桶放出难闻的煤油气味儿,下水道里风干的排泄物飘出令人作呕的腥臊恶臭。
德三公子千金贵体膏粱文绣,平日里西装革履一尘不缁,极少来这种地方,但他比谁都清楚,这才是东海市的真相,德家对淡水的控制造就了父亲所期望的“秩序”,却也在慢慢将东海变成一座死城。
富人居住区的软红香土能仰仗军警,棍棒,铁丝网令平民望而却步,却无法阻止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烟尘,废气,疾病,噪音为他们引以为豪的花花世界蒙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刹那弦惊,风声疾起,镰枪震耳离弦,一声“小心”喊得惊慌失措,德三公子瞥了眼停在巷口的摩托,不难猜又是一出英雄救美。
车窗升起,隔绝了巷弄里污浊的空气,也隔绝了墙内混乱嘈杂的声音,司机是只刚能化形的海蚌,灵智未开,五感也不全,胜在听话。
蚌趁同类都不在,悄悄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光泽莹润的大珠,扭扭捏捏捧给斜后方心爱的主人。
龙王太子被璀璨的珠光晃了一下眼,在墙内激烈的打斗声中分辨出突兀刺耳的枪声,这帮走私犯的胆子很大,在他眼皮子底下送货,还有能耐私藏枪支,怪他从前脾气太好,把李云祥惯坏了。
蚌满脸期待地张着大嘴,难受地扭着身子,胳膊殷勤地朝前送得老长,蚌珠在手心里闪闪发光。
男人扯了一下肩头滑落的风衣,嘴角上扬,眉头下压,斜撩一眼对方爪子里的物件儿,到底破烂玩意儿,不值一哂,“我要它干什么?”
蚌不晓得管家把人带去干什么了,也不关心墙里噼里啪啦是谁在打架,它看出主人不喜欢它的宝贝,便低下脑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龙王太子靠在座椅里笑,骂了句“没脑子的东西”,说话学不会,变化学不会,来到陆上只学会了哭,挨了不知多少教训,还是见了石头就往肚子里吞,五花八门的石头,专拣硬的啃,吞得自己牙齿崩裂,咽喉磨穿,连肚皮都胀破,一心只惦记着给主人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