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沉舟把酒盏放在瘸腿的矮几上,继续规劝着:“他很想您,哪怕今日顶着天下人的骂名也要来看您。”
罗松文的呼吸一顿。
“您就见见他吧。”她婉声请求着。
明沉舟并未和这位天下闻名的大儒独自见过面,几次远远隔着人群对试过,虽不曾说过话,但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文人特有的清高。
那是一份严肃睿智,博爱济众,这和世人汲汲名利,醉心权术显得不同,也弥足珍贵。
罗松文睁眼看她,目光带着微微涣散,轻声说道:“为我执行的是太后,何必多加一人。”
明沉舟不曾想他如此坚决,一时间只是楞在这里,只觉得这对师生莫名令人难过。
他们并非真的形同陌路,却又在因缘际会中各走一边。
“是我们无能,不能救您出困境。”她犹豫片刻,拿起那柄新送来的梳子,“我为老师梳发。”
“不必。”罗松文睁眼看着她,低声说道,“人若是死得其所,容貌是最不重要的,哪怕以发覆面,以糠塞嘴,可真相是挡不住的。”
“悲歌当泣,君子当歌。”他的目光落在那盏毒酒上,最后落在明沉舟身上,“不必为此自责。”
他神色悲悯,却又隐隐流出解脱释然之意。
死亡,本就是他求来的。
三十年前,他和谢言冉相交于敷文书院,情投志合,二十二年前,谢言冉抱着幼子深夜敲响罗家大门。
二十二年的时间,他并未因为皇权威严,内阁倾轧,宦官强势而畏惧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