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隔着屏风弹琴的,据说是姚江花魁的女子,一身淡雅的装扮,言行举止像个大家闺秀,遮遮掩掩的,宋韶晖就提不起半分兴致来。
红装艳曲,桂酒椒浆萦鼻,靡靡之音绕耳,这才是使银子该得的松快,高山流水之类的,他在学馆老师那儿听得还少?
宋韶晖不满溢于言表,彭宿,也就是宋韶晖口中的彭三,连带着心里也不爽了,偏巧今日贺少隐没空,留跟雅致沾不上一点边的家伙陪他,太扫兴致了。
彭宿回道:“你这个没风雅的家伙,知道什么好赖,看看咱处的这地儿,细雨和琴声相佐,春光和湖色辉映,加上美人和佳酿作伴,清幽文雅,这不引得文人骚客诗兴大发?”
他花了大价钱包的花船,请宋大来简直是糟蹋了。
宋韶晖是吴郡宋家的旁支,他们这一支子嗣单薄,他父亲那一辈就他父亲和姑妈,而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他是家里的独苗苗,按说是不该称呼宋韶晖为宋大的,可宋韶晖那家伙打小彭三儿彭三儿的叫他,彭宿回敬他,称呼他为宋大,被他这一带,彭城中的人也都称呼宋韶晖为宋大少了,尽管十来年过去了,宋府里还是没有迎来宋二少。
“成,你文雅,那你发一发诗兴,作一首让我看看。”宋、彭两家早有交情,宋韶晖更是从牙牙学语时就认识了彭宿,彭三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还能不清楚。
彭宿动了动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闷头喝了好几杯酒,自嘲道:“也是,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都是在自添烦恼。”
他要是有读书的天赋,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喝花酒打发时间了,天赋,天赋,这词真他娘的残忍。
“又跟你家老头吵架了?”
彭宿不答,宋韶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劝道:“心放宽些,他们追名逐利,我们游戏人间,百年之后,都是同样一捧黄土,你总跟自己过不去,不值当的。”
宋韶晖安慰着正在喝闷酒的彭宿,同样是纨绔,彭宿跟他不一样,彭宿是姚城县令的三儿子,彭县令举人出身,大儿子中了进士,二儿子是秀才,彭家父子四人举人进士秀才和白身,谁是白身谁难受啊。
“这话有点意思。”彭宿很是羡慕宋韶晖这种心态的,他是宋家的独子,宋伯父对宋韶晖的期望不比他那个县令父亲对他的少,可宋大就是比他过得肆意多了,彭宿幽怨地看了宋韶晖一眼,他要是也能做到像宋大这样没心没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