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詹的警觉一向不低,若不是这天高海阔任鸟飞的情境叫他失神了片刻定然早就发现这份异样,天子震惊之下懊恼情绪悠然自生,他身手敏捷指尖早已“喀”的压紧了身侧的长剑,几乎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何时出手,那剑光凛冽的几近令阳光都滋生出了灼目的芒彩——
“何人鬼祟!”他厉声一喝,转身的瞬间,长剑已刺了出去,割断了身后人长长的一缕迎风发梢,那是少女的长发,带着如同雪原的清冽又似春花的烂漫,转眼便化成了夜露清泉从姬詹的鼻息下缓缓落下,然后,这位少年天子不期然的看到了一双眉目如画,彼时明光正从云巅之上屡屡照透洒下,好像这不过是你思念深远处最虚妄的幻想,一场悄然出现的海市蜃楼。
如昔巧笑嫣然的眉目中却分明的带上了成熟妩媚的动人姿态,眼睛下微微有着三分的疲乏却又被瞳孔中的明锐璀璨所替代,只是这一张脸,这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叫姬詹顿身僵直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突然停滞而憋得整张脸都通红通红。
哐当。
天子手中传承的宝剑应声落地却激不起姬詹一分的神志波澜,他的双瞳已经无法挪动分寸,那被自己的剑气削去了半缕的长发已经轻缓缓的落在鞋履旁。
好像有着银铃的声音与暖熏微风融合无恰,是屋檐的花铃,还是商旅的驼铃,亦或是舞姬的腕铃?
姬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如今灼灼阳光一缕缕刺痛他恍然睁大的眼睛,眼前那份娇俏可人充斥匪夷所思,她的发髻早已高高盘起,那是与姬詹印象中的小家碧玉截然不同,髻上没有什么精雕细琢的发饰也不簪金银珠玉,唯独简简单单的斜插着一朵盛大开放的芍药,春花烂漫、相得益彰,你想象不到第二个词汇来描述,她的模样。
终于有一些梗塞的微弱气息从姬詹的口中缓缓泄出,“啪嗒、啪嗒”,他的脚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一步两步仿佛见到了明天日宴下无常的幽魂鬼魅一般。
“您这是想要憋死了自己嘛,我的陛下。”那声音好似从天而降,如远去鸿雁,如归反春燕,遥远又僻宁。
接着姬詹的鼻梁骨感受到了轻薄微凉的指腹触动,对面人的讪笑和戏弄一瞬之间就和脑中的所思所想重叠在了一起,姬詹的嘴就好像水中渴求氧气的金鱼一张一合偏生是罗不出一丝的讶异哑然,独那鼻梁上的触感转瞬化成了一种心悸,无端又大咧咧的刺进了这少年帝王的胸膛。
痛得彻心彻骨。
可是姬詹的身体无法动弹,他只是呆呆的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拽上了她正被风浪翻扬的衣袖,绣花有着凹凸收线的痕迹,是真实的;然后是弯弯的臂膀、削瘦的肩头,是真实的——“喝”,姬詹微微倒抽口气瞪着双眼急不可耐的一把揪住了对面人的脸颊发狠了力道的搓揉了两把,热乎乎还软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