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天子大嚷,御林军小将已跪在了跟前,“去把文修馆里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又多嘴多舌的家伙,统统关到大都府去!”姬詹飞袖一扬满脸怒容,这个时候可是谁都不敢上前去劝,“还有你——”他瞪着小临子恶狠狠道,“去赏罚司,领八十大板!”
小太监闻言顿时脸色发白整个身体都瘫软在地,八十大板,别说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他还是个小小身板的太监,八十板下去,哪里是惩罚,分明是要了他的命,天子之怒不可熄,他颤巍巍的身手就想去抓姬詹几近触地龙袍的衣摆,指甲又不敢掐断了金丝,眼泪鼻涕一把把的全蹭在手上:“陛下,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陛下恕罪饶了奴才的狗命,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
姬詹不为所动,一张脸上除了愠怒再无任何的情感情绪:“拖下去!”他往后退开了一步,似是这狗奴才的触碰都会脏了自己一身的龙袍。
小太监呜呜咽咽化成了痛哭流涕,他的臂膀被侍从们驾起,双手在空气中徒劳的挣扎:“陛下,求求您,饶了奴才,奴才只是,听了不该听的话,奴才……”他被自己的唾液呛到,哭喊里嘶哑着声又呛红了脸色,小临子不知,区区谢家王爷这四个早已经埋没在风尘里的字,竟然会让那看起来温柔亲和的天子一瞬之间,性情大变。
如同逆鳞,触者即死。
“慢着,”姬詹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出口喊住了正要把人拖下去的侍从,少年天子一步步踱到了小太监的跟前,眼神里有的只是一簇火光,杀人的火光,从暗淡的眼底折射,“宫中的流言蜚语,你知道,是谁所传。”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陈述。
这些小太监小婢女在宫里走南闯北跟大小官员们打交道的时间不少,尤其,尤其是像小临子这般小小年纪就成了九五之尊身边近侍的,那些想要亲近猜忌帝王心思的人决然没少给他好处,小临子是个聪明人,机灵又小心翼翼,任何话能从他口中落在了天子的耳朵里,自然,有着缘由。
缘由就是——
这个小太监,是“忠人之事”。
所以,姬詹眯起了眼睛,目光恍然从那被吓的苍白的稚气脸庞上划过:“说!”他喝道,不容反驳。
谢家王爷的禁忌,既然可以在宫中变成私语的八卦,那说明王城之内的流言蜚语很快也会横行于大街小巷,姬詹想要极力掩盖的真相会成为人尽皆知的笑柄——皇家不能容,天子不能容。
小临子的头便颓然的垂了下去。
虽还未至盛夏骄阳,午后已带着几分燥热,姬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踏入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