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詹,”慕沉川轻轻道,大火被寒风呼哧一下撕裂火舌照亮了她一边的脸颊,“他把北魏交给你了。”那声音清浅的就好像被灼热覆盖下深埋在雪地里的一颗小小的嫩芽青种,自言自语。
女人的目光落在地上被水渍打湿的泥泞,鞋履、长袍再到闪着寒光的盔甲,然后被大火灼痛,刺眼极了,慕沉川顺着眼前少年殿下坚毅的身姿缓缓追随而上,挺拔、颀长,满怀英武,看啊——年轻的十七殿下,从当年浑浑噩噩不知愁的小皇弟变成了如今能够统领精兵一呼百应的好儿郎——这份脱胎换骨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欣喜若狂,可是慕沉川动不了唇角笑不起来,她只觉得嗓子干涸作哑,眼底里明明夹杂着眼泪可是眼眶却干燥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揉捏,她稍稍扬手,细痩僵硬的指尖就握住了姬詹温热的掌心。
她握得很紧很紧,连姬詹都觉得自己留着热汗的掌心都阵阵发痛。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姑娘有如此大的力量,或者说有什么信念带着她的神志和浑身仅存的力道要将她的誓言和思虑都交托。
姬詹,他把北魏都交给你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姬詹被慕沉川突如其来的话惊的浑身僵直,可是慕沉川的眼神中毫无波澜,就仿佛只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些和慕沉川已经再无干系也了无牵挂了的话,姬詹下意识的甩开了慕沉川的手——什么叫做,将北魏的天下交给了他?!
十七殿下连连退却三步,眉宇徒然一蹙连忙摊开掌心才发觉,那汗水黏腻的纹理上正躺着一颗金凌雕花珠,姬詹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像手里的金珠是什么恶鬼猛兽一样令他三魂七魄都要离了躯壳——洮符,是洮符。
姬詹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不代表他不识得这对于北魏皇族,尤其是能够继承大统之人来说举足轻重的证物,能够得到拥有洮符的人,只有东宫太子,只有一国之主,只有那被帝王册封的皇储才有可能一睹开国帝业者所成就的伟绩,它们被存封在这样一颗小小的金纹雕珠中,用皇家的图腾和明文来讲述属于姬家的历史。
如今,洮符安安静静的躺在姬詹的掌心,鲜血凛凛带着热度几乎要烧穿了这副血肉之躯——
姬詹在这一刻根本就无法去思考为什么洮符会出现在慕沉川的手中,他的思绪全都被那姑娘的话所震慑。
“你才是他为北魏选下的贤良君主。”慕沉川了然如是说,目光终是来到了姬詹愕然的脸庞逗留,她踩着少年殿下退却的脚印步步紧逼而上。
谢非予的心底里从未认可过姬旻聿,他的提防无处不在,他的阴谋早已宣之于众,只可惜陈文斌想要辅佐的江山社稷却不是他谢非予想要的贤良人选,男人将姬家的天下,再一次送还到了姬家人的手中。
“慕沉川,连你也疯了吗?!我从来就没有——”就没有任何想要与自己的皇侄、皇兄一争高下去夺江山主人这般无谓的——权势地位!姬詹的话是脱口而出的,话到了一半却又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从慕沉川的眼底里看到了一种厚望和无可拒绝的晦涩,那是从火焰里诞生的灰烬,寥寥寂然,他猛然梗咽住了话头只因为这般旷寂神色仿佛与当初的谢非予有着同一种压制和胁迫力,那样不动声色的,胁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