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慕依琴吗……”谢非予的声音不大,他的气息早以微弱,可是每一个字眼都那么清晰得落进了姬旻聿的耳朵,“就好像本王信任慕沉川那般……信任慕依琴吗?”谢非予的指甲里渗进的都是自己唇角的血液,殷红殷红,黏黏腻腻,这大概是男人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体里的鲜血如此不受控制的流淌,他感觉的到体力的不支和脑中阵阵萦绕的晕眩,也许是这浑身上下被啃食以及五脏六腑被撕咬的痛楚还在支撑着他带着如此清晰的意识与这少年东宫对峙而来——
你相信慕依琴吗?
那个看起来温柔似水的女人,在人前人后做着不同的狠辣热烈姿态,你可曾将她视为自己最后的拥有和依靠,在这样一个惊涛骇浪的夜晚,她决定孤身一人去见那个同样杀人不眨眼的慕沉川,这两个女人从未正面交锋却成了从头至尾唯一的敌对,魔头也好,妖女也罢,姬旻聿你,不妨猜一猜,她们之中,谁才是能活着走出安国侯府的女人。
谢非予唇角的弧度是姬旻聿熟稔且令人敬畏的轻佻,他的声音微弱却有着不着痕迹的懒散,就好似——毫不担忧,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情绪,自己的女人遭受了何等的重创和苦难对于谢非予来说,似乎从来不是他怜悯和疼惜的理由,慕沉川这两年来经历过的苦楚和哀怨绝不是一个寻常大家闺秀可以承受的变故和创痛,是,她得到了谢非予的青睐,却并没有理所当然变成众星捧月的存在,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放手让自己喜欢的女人陷入一个个无法逃出生天的沟壑,为什么能够如此残忍又镇定的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遭受无法磨灭的伤害——
姬旻聿不明白,为什么慕沉川还要心甘情愿与这个佛爷纠缠不休。
纠缠不休!
慕依琴与慕沉川虽说是姐妹,可着实是水火不容,她们之中——若是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来,太子殿下,你相信自己选中的女人吗?
姬旻聿的脑中仿佛在瞬间流转过了无数的片段,慕沉川的卑躬屈膝,慕依琴的言笑晏晏,他不知为何突得咽了一下口水,咕咚,双眼紧绷却下意识的眯了起来,没错,他有着刹那的迟疑和混沌,甚至不敢置信的猜忌,谢非予的信誓旦旦似乎早已预示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意外。
今夜的,意外。
不可能——没有人能够对宫外的事了若指掌,哪怕是这传闻中谋算千虑的男人。
谢非予察觉了太子殿下眉宇之中那蹙然而过的慌乱,他似是虚弱的歪了歪脑袋,长发落在肩头如同瀑布流水一般的倾墨而下,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道:“你有多了解慕依琴呢?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谢非予顿了顿声,痛苦的神色一瞬即逝,他咬了咬舌尖才能放声,“她对你可曾像,你对她那般?”
“住口!”姬旻聿怒喝,关于慕依琴的一切从谢非予的口中落出简直就好像一种耻笑——姬旻聿和慕依琴是所有人口中的天作之合,他们是整个朝堂最完美的代名词,郎才女貌、鸾凤和鸣,可是那一张张面具的背后呢,因为利益权势而捆绑在一起的夫妻似乎在人前人后都做着自以为是的鹣鹣比翼,真心真情突然变得不再重要,假戏真做的人,才是最愚蠢的。
谁才是那个傻瓜,是姬旻聿还是慕依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