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北魏天下坐拥大权、举世无双的女人一点儿也不急躁,就算看到慕沉川这个落魄狼狈的样子,眼神里也不带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她算准了,就不会有半分的差池。
这个女人,胆大、心细,谨慎又自负,她和慕沉川一般有着一颗会分析时局利弊的心,但可比慕沉川更懂得如何去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
太子妃扬了扬衣袂,胭脂水粉带着檀香的细腻气息扑面而来,桌案上摆放着水酒小菜,八角玲珑的夜荧灯正在轩窗旁闪烁烛火的摇曳,可见,慕依琴为这场会面已经筹备等待了许久,不慌不忙也不急于要与眼前这位小妹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她似乎更有兴趣和小丫头好好的攀谈一番,毕竟——
多月不见,甚为想念。
“怎么不说话呀?”慕依琴那一张美艳又无辜的脸庞带着几分柳眉轻蹙的忧郁,好像自己的热情换来了慕沉川的冷屁股,“叫旁人见着了,岂不是要说我这个太子妃的二姐姐合该又欺负自个儿的小妹了。”女人装腔作势的抚弄着指尖,伸手敲了敲桌案,示意慕沉川还不快快坐下来一叙“姐妹情深”。
这些慕家小姐们之间的风言风语,两年前就开始被嚼舌根的人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慕依琴此刻倒腾出来不过是膈应膈应眼前人。
她喜欢看慕沉川因为愤怒、因为气恼而沁红的眼角,老实说自己这位小妹的眼睛生的当真是漂亮极了,水灵灵的充斥着沈婉与生俱来的柔美和善良,可是生在了慕沉川的脸庞以后却带上了明锐又讽刺的戾气,这是两种截然不同又矛盾的感情却被融合的极为巧妙,尤其是她压抑着胸腔肺腑中的恼怨一声不吭的时候,那张舌灿莲花的嘴却无法表达任何的不堪和不满。
“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啧啧啧。”慕依琴将那姑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她伸手将发髻上方才被姬昭拉扯过的凌乱的发丝整理好,抚过珠花好生一副雍容尔雅美艳绝伦,风情更胜于当初凤冠霞帔登临聿王府时的名动天下,“去了囚陵?”
她话语轻佻有不屑,满不在乎的咂舌,慕依琴对慕沉川的了解不见得下于她自己,两年来的明争暗斗势力较劲早已让这位太子妃对慕家小妹的心骨都了解的彻头彻尾。
女人索性腰肢款摆入了上座,裙摆摇曳步步生花,修长的指尖执起白玉的小酒盏轻轻左右晃动,酒液沾染在杯壁散发出浓郁的醇香,更是将一室的富丽堂皇衬得纸醉金迷,慕沉川的嗓子因为干涩而狠狠刺痛,哈——瞧瞧,这就是皇权,这就是王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铜门三十万人血流成河,这北魏的土地上多少的忠良试图据理力争却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埋骨青山,而这些掌着大权的人却依旧可以歌舞升平!
慕沉终于抬起了眼睫,她正眼的目光落在慕依琴的脸庞,那女人端的是温柔多情又妩媚,看啊,本是同根生,可生来就这般云泥之别,一个天端高高在上,一个泥潭低眉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