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抿抿唇好似在斟酌着如何将自己如今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好好的整理清楚,她悄然站在
谢非予的身后,看到佛爷的目光似也流连在那珠钗上,许这是谢非予第一次正眼用心的审视这支他向来不在意的钗环。
谢非予没有等到慕沉川的回话,他眉头微微蹙了两分,口气倒没什么不耐:“这是,哑巴了?”他有些取笑又有些好奇,毕竟慕沉川这姑娘向来快人快语还大咧咧的很,现在像个小姑娘一般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不多见,尤其是这女人磕掺起人的时候从来不留半点情面,别说什么傅长栖、蓝衫,就算他谢大佛爷也领教的多了。
慕沉川咬了咬唇,她的眼神落在谢非予的肩头,能微微倾侧看到他的脸庞,只要一眼心底里那徒然涌起的感觉就会更加的强烈,呼之欲出:“您…相信萧太后吗?”她问了个古怪的话题。
“半信半疑。”谢非予倒懒得绕弯,萧太后是西夜的女帝,但是无论从立场还是角度他们都不能算是什么知交好友,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为了某种目的和手段而去撒弥天大谎是信手拈来
,萧太后是个老狐狸,一盘棋可以布局的天衣无缝找不到瑕疵,所以老女人的话,你最好不要全信。
“那么,先皇帝呢?”慕沉川的声音低低沉沉又显得几分轻弱,她没有刻意的在询问,而是好像聊着家常一般的与佛爷探讨。
谢非予便顿了顿声,北魏的先皇帝,曾经也是深受谢非予信任的人,恩重如山倾盖如故,可是,自从在邬冕山小皇帝将一切和盘托出后,谢非予对那个男人剩下的究竟是怨恨还是依旧丛生的恩义?
慕沉川没有听到谢非予的回答,她知道这男人爱恨同样分明,欺他骗他决然没有任何的好下场,而北魏的先皇帝却能将一个皇家的秘密隐瞒了如此多年,甚至在死后还利用享受着谢非予的忠义来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在慕沉川看来,谢非予的一切已经仁至义尽,老皇帝分明是作茧自缚罢了。
骗得了佛爷的忠心耿耿,也不枉此生。
她伸手轻轻触上谢非予的肩头,指尖轻柔的黏上一缕谢非予的长发缠缠绕绕,如同水墨流淌在清溪浸漫,是夜色,是清冷,也是柔情似水:“老皇帝能下棋,萧太后也会,那个老太婆会在晚年油尽灯枯的时候才想要去寻找自己的小妹吗?”好像一个突发奇想,人到了晚年突然对自己陈年的惋惜和失误产生了无比的愧疚,不惜将一个家国放纵来寻找失散多年的一个早已了无音讯的人。
生死渺茫,就算你知道了她的下场、她的结局又如何?
这仿佛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追寻。
“如果那位王女并不是萧太后的目的,她早已知道那个女人香消玉殒,却还要将您牵扯到一个西夜皇族和北魏皇室的漩涡当中…”慕沉川的齿间轻触,想一想,西夜的王妹死在北魏帝的手中,这个秘密一旦被揭穿大白天下,西夜人会甘
心?若是处理不当,极可能造成两国多年的和平化为乌有再生嫌隙。
谢非予原本在一下一下敲打玉簪的指尖停顿了,他似是因为慕沉川的话有所触动,可是他没有阻止慕沉川说下去甚至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更在应证——谢非予,的确在深思熟虑中有过慕沉川如今所冒出来的想法,就好似手中这支钗,明明是萧太后唯一小妹的信物,却执意要留在谢非予身边。
慕沉川瞧瞧抬起眉眼去看谢非予的神色,月色渐浅而晨曦微灼,令她也捕捉到了男人眼底难得遗落的两分莫测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