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他抬起头,目光全然扫过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富贵有荣华,“这里,煪娥公主府,有着西夜萧氏的王公贵族,厌晋城中,就连萧太后也插翅难飞,”赫连郅突的双肩颤抖了起来,每个人都看到他的笑意逐渐扩大,几近仰天而笑,“二十多年前老太后诛杀白罗教万余人,多少的贵族执行着金令对教众赶尽杀绝,现在——”赫连郅的声音也同样沾染了月色的孤寂凄冷,所有人屏气凝神,“是时候,有
怨报怨、有仇报仇了!”他的唇微微一泯。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几乎在场的所有西夜人身体都为之一振,宝禄王双眼突瞪:“你说什么?!”他一把就拽住了赫连郅的衣襟,直将那年轻人都拽到了眼前,却听闻人群之中“呯”的几声轰响,后头的桌椅凳子都翻倒了起来,就仿佛赫连郅刚才的话不过是什么信号和导火索,这月色凄凄下刀光剑影都有着令人心骨生寒的气息。
那些人随身配饰的刀剑都已握在了手中,他们一把将身上穿戴的衣饰和帽子拧下,兽皮裹身、草绳结发,说什么游山玩水的江湖朋友、旧交故人,竟全然不过是白罗教的逆贼!
赫连郅——宝禄王咬牙切齿,自己这个义子竟然勾结了西夜的叛教,原本一场将萧太后陷入彀中的逼宫却演变成了一场将所有西夜王公贵胄变成瓮中捉鳖的造反。
“小王八蛋,你这是造反!”赫连郅勾结白罗教,他才是那个想要将萧氏一族赶尽杀绝的人。
赫连郅眉梢一挑,面对宝禄王的愤怒和双眼几乎
爆出的血丝,他视若无睹:“义父,萧太后老了,您也老了,”他恶劣无耻的一把推开宝禄王,“当年逼害白罗教的那些人如今早已荣华富贵,的确是时候随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这里的皇宫贵族手无缚鸡之力,刀枪棍棒不长眼,改朝换代的人,你管他是个名臣重权还是乡野草莽。
整个公主府几乎陷入了一种无边的混沌和黑暗,周遭火光遍地,女眷们嘶叫着,男人们推搡着,刀剑带着血腥划破了明空半白的月色,血腥正在公主府的喜宴之上上演。
宝禄王看着自己那些同僚好友,至交宗亲都成了刀下亡魂,他浑身颤抖却恍然不知自己如何引狼入室,如何叫这个逆子引发了一场西夜有史以来最为诡异的血案,他的脑中一片混乱,连唾液的吞咽都显得干涩而痛楚,他的指尖动了动“喝”的大吼一声,抓起刚才被插入土中的长剑反手就对着身边正举着长刀向那些皇家女眷意图劈砍下去的人捅去。
血从肉体身躯上飞溅而出,锋锐的刀锋斩开皮
囊时的声音和触感叫他双手颤抖又生冷,似是一瞬之间回到了当年那烽火狼烟的战场,他见过许多的同袍死无全尸,夏月里散发的尸气令人作恶,宝禄王只觉得自己的胸臆间涌上来以名为恶心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奋勇直上,他“噗”的,竟从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急怒攻心。
急怒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