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似是咬了咬压根才从口中落出的话语:“送她去叶朴轩,找易先生。”话是对祁昱修说的。
听得出话语中的克制和不忍,这是谢非予深思熟虑之后的不得不为。
“替本王照顾好她。”男人抽回了手。
云胡点了头,她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等您回来!”云胡跪在水泊之中,她伸手扶着祁昱修,祁昱修才缓缓站起了身。
谢非予沉吟了下:“劳烦两位了。”
“慢着,你要去哪里?”祁昱修的话在谢非予转身时落下,谢非予在这个时候不亲自将慕沉川送回去甚至不陪着如今已经伤痛入骨失去孩子的她,那说明,男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祁昱修已经猜到了。
“你既然知道,又何须多问。”谢非予头也没有回——慕沉川遭受了如此劫难,他如何不想将她即刻送去易先生处,他如何不想陪着那姑娘直到她醒来——
可是,还不是时候。
慕沁蓉将慕沉川折磨如此还杀死了谢非予的孩子,而谢非予呢,已经将慕沁蓉斩杀在夜幕之下,连同一并四名陛下的心腹凤骨,而千里之外,铜门关事变造反,然这王城之中,四门紧张,正挨家挨户的搅扰着,西门的骏马也正行向瑜京——
不,这个夜晚的战场还没有结束。
谢非予必须要去将所有的事情做个了结。
对九五之尊的了结,那将所有人都逼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将慕沉川和谢非予都死死的钉在了牢狱之中罪名之上,咄咄逼人,一步再一步——
总有人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还要担惊受怕,畏惧、惊恐,人之常情,可是谢非予不喜这彷徨的臆测来将自己陷入无望的境地。
“你——你不能做这等欺君罔上的事!”祁昱修
踏上前了一步,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这个男人,他的胸口一痛,自己身上的穴道虽然被止了血可那两剑他也未曾给自己留情,所以情绪剧烈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难以前行。
眼见着伤口又开始氤氲出了血渍。
“祁公子!”云胡也低低一喝,祁昱修为慕沉川所受的那两剑也是不小的伤,绝对不能如此激动。
谢非予并没有理会祁昱修的担忧着急,是,身为九五之尊的心腹和故友,祁昱修这般焦躁可以理解,但——这与谢非予毫无干系,他向来信奉能力,若祁昱修有本事,自可以阻拦在他的跟前。
男人已经抬脚朝着黑暗之中而去,好像鬼魅渐渐消匿了踪迹,留下的只有一句似有似无的话。
“他自找的。”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自找的。
谢非予原本无意,如今却带着刻意。
这一场茫茫大雨,不知何时是尽头,何时才能拨云见日。
噼噼啪啪,豆大的雨点敲打在屋檐的九龙圣兽上
,发出的声音好似怪物在深夜中的低沉咆哮,整个禁宫灯火通明没有人敢歇怠,宫灯被夜风吹的东倒西歪,凌乱的流苏上全然挂满了水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