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的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他的双目一阖转过身将慕沉川交到了身后那几乎半跪在雨水里的祁昱修怀中。
什么话也没有,男人之间不需要更多的交流。
可是祁昱修很明白谢非予的行动和意味,甚至在那瞬,他想伸出手拦住他,可是祁昱修知道,什么都于事无补,谢非予的遗恨——从来都是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那些从谢非予所爱之人身上流失的,就会从他所恨之人身上讨回来。
一笔一笔。
谁也不会被落下。
雨水顺着谢非予冷峻又棱角分明的脸庞落下,他的神色不明,你甚至从他的眼瞳里看不到一丝的明光,他的白衣紧贴着颀长的身形,他不像是那个高高在
上艳光四射的凤羽王爷,水珠从他的袖口成串的落下,好像一个从江河湖海中爬起来的鬼怪。
鬼怪。
这个词汇让站在跟前的慕沁蓉都心口猛然一跳,她几乎都要忘记怎么样张开口,怎样来告诉所有人——她是九五之尊最宠爱的女人,是桀骜于后宫的蓉妃娘娘——
谁也动不了她分毫!
可是,面对着一言不发的谢非予,慕沁蓉竟然发觉要开口说出一个字眼都是很困难的事,好像空气都瞬间被如今的气势和场景给抽干了。
“谢…谢非予…你、本宫不管你是怎么出的大理寺,你是戴罪之身,这是越狱,是死罪——还有容则,他身为大理寺卿竟然擅自放你出了牢狱,他是不要那顶乌纱帽,不要那颗脑袋了吗!”慕沁蓉向周围的凤骨使着眼色,这些人应该要保护她的安危,顾全她的性命,“至于慕沉川…慕沉川私自回都本也是罪无可恕,本宫没有要她的命,已经给足了她脸面!”蓉
妃强作着镇定,华盖上的雨水打的她满心都烦躁不堪,这样的大雨夜里冷风刺骨她却根本不觉得寒冷,相反——
她全身燥热。
不,那些热度化成了背后的汗水,但是被寒风一吹,就变成了冷汗,毛骨悚然。
谢非予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你,和你的儿子,”他的声音阴沉的好像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浸泡过般,似一把无形的利剑已经割到了慕沁蓉的脖子上,“选一个。”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蓉妃倒抽一口气:“你说什么?!”你和你的儿子选一个,慕沁蓉,还有你那个七岁的孩子姬邯邑,要一命偿一命,那么——你自己来选择谁生谁死,谢非予的话堂而皇之,他要用一个人的血来祭奠慕沉川一身的伤痛,“你疯了吗谢非予!”
蓉妃惊恐的尖叫着往后大退三步,她撞到了撑着华盖的小婢女,华盖倾倒雨幕偏斜,大雨一瞬之间就将女人浇的彻头彻尾。
“本宫是九五之尊的蓉妃,是安国侯的妹妹,是聿王妃的姑母,岂容你在这里放肆!”她的眼睫上满是水渍,大雨将她的视线遮蔽,她只能朦胧的看到那如同鬼魅的白衫男人,好似有什么阴冷的感觉浸透了全身,“姬邯邑是陛下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北魏皇子,你是要谋害我们母子二人吗!是谁给你的胆子!”
蓉妃这几声急喝,美目怒瞪却丝毫迈不出一步。
如今的她,花簪落地,绫罗贴身,妆面早已被糊成了一团顺着雨水的冲刷反而落出了几分原本清秀的样貌,衬的那双大眼睛狰狞又歇斯底里。
慕沁蓉不相信——她不相信谢非予会胆大包天会在这里公然对她或者她的儿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