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常觉得那些兵士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具具被铁甲包裹的魂灵,无畏无惧。
所以,两天之后的星月渐起,芈鹿行馆这一行人终是到了柏尧城外,天怙驻扎的营地时,心头所有震慑都被这一整片火光连营的景象给吸引了神思。
天怙城的黑甲铁骑素有耳闻,如今墨旗赤纹的图腾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你看不到整座兵营的全貌,但是——你看的到火光几乎与天边的星辰连成了片,一十三营,青龙居三、白虎居三,朱雀双营点睛,五营三排各自为阵,乍然望去如延绵百里之外没有尽头,像是几条长龙在黑夜中闪烁游离。
这仗势看的常简心惊肉跳的,若你收回目光去审视沿着进营之路而战列的卫守,盔甲覆盖了整个身体,你甚至看不到他们的表情,长戟竖立在侧,戟光被月色所侵染仿佛这么偷偷看一眼,都能让你心头凉下半截,透过盔甲传达出的森冷之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诠释无所怠慢的整装待发。
冰冷,阴森。
就好像提到天怙城这三个字,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
叫人不寒而栗。
常简大气没敢喘,身后的萧延庭就在他肩头拍了拍,好似在提醒他多多放松——你可要想一想,天怙城黑甲和玄甲两支,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如此靠近的观摩,作为武将来说,你应该感到雀跃,因为你见到了任何人都想要结交拉拢的军队,而常简是一个练兵的老手,为何不趁此机会多看一看这天怙城的微妙之处。
常简被萧延庭如此明白的神情一瞧,他倒也放下了几分心,在这样的深更半夜中,你能听到不远处的左营竟还有着阵阵喝声,矫健轻型的马队拖行着粮草和攻城物资转进了夜幕的帐后,好像——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整个营地没有日夜之分,他们毫无懈怠,不眠不休。
而从营内第一个迎出来的,竟然是蓝衫。
这是慕沉川都诧异的,她知道谢非予定是派遣了蓝衫前去天怙城求援,不过蓝衫竟然随行早就到了柏尧城,令她都有些大吃一惊。
谢非予的红衣艳裳即便在漆黑深夜都难阻灼灼,更何况如今火光冲天,更是染的那佛爷一身珠光璀璨,他从白马上一跃而下,守在营前的铁甲兵士都纷纷让开了道,很显然——他们知道来者是谁。
“王爷!”蓝衫离开了谢非予许多日,如今就好似久别重逢一般,一见到佛爷就双目炯炯极为热切的迎了上来,他不在的日子里,乞石烈施压关口,骚扰芈鹿,再至谢非予斩杀骑兵,这些事他都有耳闻,要说心里完全不担忧那是假的,如今见到了这大佛爷安然无恙,他才终是放下了心来。
慕沉川在后头探头探脑的,“望夫石”这称号,她觉得绝对是她这辈子取的最贴切的外号了。
萧延庭和常简这两人虽然面面相觑可也没那么老实,跟在后头还不忘东张西望,慕沉川侧过身瞅瞅那两个家伙,还真有几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她扑哧笑出了声,就看到蓝衫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蓝护卫。”她朝男人颔首示意。
蓝衫也相视一笑:“慕姑娘伤势可好了?”很显然,他第一关心谢非予,第二关心,自然是这个小姑娘,他自从见到慕沉川醒来后不久就被派遣了出去,后来慕沉川康复的如何他一无所知,如今一看,倒更是安然。
“好的很,”慕沉川也不矫情,“多谢关心。”
蓝衫挥了挥手,一旁的黑甲兵士变换了列队就将道路让了出来,连扭转的小角度都分毫不差,若说训练有素,你都要觉得这怕是有素到了叫人汗颜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