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垂了下眼眸,慕沉川那双手,不光带着红肿,更是有不少开裂的伤口,一看便是结痂裂开流血不停所致,在这函厔,谁又能顾得了这种罪人的死活。
更何况,那不止是冻伤,还有踩踏的大片淤青。
他似是突然想起了许久许久前,慕沉川还曾是安国侯府的四小姐,虽是遭受的白眼苛待,可名义上也是个小姐,自从入了叶朴轩,锦衣玉食,也曾对峙金枝玉叶、九五之尊——何曾,遭受过如此的待遇。
谢非予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眼神落在手中的荔枝上:“想过死吗。”
他的问题古怪也尖锐,却用着平静如斯的话语问
出来。
慕沉川福了福身:“想过,”她实话实说,“所以罪女踹了魏厅长一脚。”
谢非予眼角一抽。
“罪女不光踹了他,还叫他摔落了冰河险些给冻死,所以——”
“所以,这些鞭子挨的是心甘情愿?”谢非予接上了话,得,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小姑娘怕又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替天行道”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在王城中,好歹有安国侯府的名头撑着,就算是那些大人们也要看两分脸色,就算安国侯不济事,后宫还有蓉妃娘娘的架子震着,哪怕一家人口不对心,再不然?
再不然,谁人不知他谢非予所赐金银珠宝、田宅土地,谁人不知慕沉川这三个字是跟谁捆绑在一起的——在王城,说句不好听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可这里是函厔,荒芜白垠,天高皇帝远,就算你是皇亲贵胄作为罪人来了这里也没有分毫的优待,一个小小
的厅长哪怕要你死,怕也是无人敢置喙。
就这样的处境,你慕沉川还要装什么大义凛然,这下,吃了亏——可吃了亏——也能心甘情愿合着血泪往肚里吞。
铁骨铮铮。
这条小命没丢掉,已是上天开恩。
在前来的路上,蓝衫早已打听清楚,将这几个月慕沉川的所作所为遭受待遇告知了谢非予聆听,那佛爷当初也不过微微嗤笑。
嗯,像这丫头会做的事,且不说那些棍棒交加,还下着大雪去追马群,失足落进冰河病了多少天都下不了床,若是被人发现的再晚一步,一命呜呼。
那个时候,慕沉川在想什么?
谢非予却没有问出口。
“心甘情愿。”慕沉川点着头,说的诚诚恳恳,转而眼珠子一歪,“反正在王爷您身边,也没少受罪。”慕沉川嘀嘀咕咕的,这就是实诚话了,在王都的事情多少的罪孽加身还不都是因这佛爷的“关爱有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