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岩的表情就很古怪。
听了慕沉川的话仿佛眼中有所诧异的怒意却又在瞬间消失无踪,反而眼底慢慢扩大的是嘲弄的笑意,渐渐的,连嘲弄都没有了,他哈哈大笑。
“这一张嘴倒是伶牙俐齿的,可你睁开眼睛看看四周,”魏岩大咧咧的张开双手打了个转,鞭子在寒风中凛凛晃动都似带着风锐,“这里是哪?这里是函厔!”他大喝,歪过头看着慕沉川便是一副趾高气昂如同看蝼蚁的样子,“你跟老子谈人命,上个月那老东西已经活不过一年半载了,爷早一天送他上路,难道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省的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挨饿受冻不是。”魏岩嗓子眼里发出尖锐的笑意。
他的脸上发红也不知道是给冷风吹的还是因为眼前这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竟然口出狂言,他呵呵着随手扬了扬鞭子,风中崩裂着霜雪,他扭头看了看那
些因为他们儿停下来驻足的流民:“看什么看,给老子干活去!”魏岩凛声大喝,周遭的人立马不敢多看一眼的低下头瑟瑟索索迈开步子,魏岩满意的抽动着脸上的横肉,他目光对上慕沉川,小姑娘凌乱的发丝被寒风吹拂摇曳就像她自己这副小身板一样,“你再看看这些人。”
他们冷漠,他们无心,他们除了留下一条命吃上一口饭什么也不会多想,你哪怕叫天,天也不会应。
这些从王城里被流放出来的人他见的多了,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吃着皇粮位高权重的大官家戚,呸,到了这里,你要懂得低声下气,你要懂得最低贱的活最能保命,现在呢,这个小姑娘倔着脾气的话语不会叫他觉得具有威胁性,只叫他觉得可笑和无知。
“成啊,你这么有能耐,就给那些御史大人节度使大人上折子呀,不成你就回王都告老子的状啊,”他的话句句嘲讽,“我魏岩在函厔可有八年了,这年年什么事没做过,来到了函厔你这辈子都休想再
见到王城里的人,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不如好好学学,如何做一条听话的狗,”魏岩满脸都是无耻龌龊的笑,“让你坐就坐,让你吠就吠,哈,”魏岩心情能好一大截,“来,吠两声给爷听听先。”他蹲下身侧过头,自不畏惧这样一个小丫头,甚至将脸都凑到了慕沉川的跟前,指指耳朵。
那一脸不将人当人看的神情实在叫她觉得恶心,慕沉川想也没想抬手就要挥过去,魏岩显然早就预料到了,他反手一下就握住了慕沉川的手腕。
脸上还没流露出的讽笑却突的僵住,慕沉川的速度更快,她反过身索性借着自己身形娇小一下就蹲身钻进了魏岩胸腹,扫腿使力踹在男人的小腿肚子上,魏岩没有意料还当真被踹了个懵,脚底靴子一歪,身体不受控制就向下沉去,慕沉川恰好借势,弯背躬身就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机会,狠狠将人从背后来了个过肩摔!
“噗通”,是两个人一起摔了出去,毕竟魏岩身形体重都不是一个小丫头可以完全承受的,她只
是在地上滚了两圈,手掌心按在冰冷雪地上刺痛入骨,魏岩更糟糕,裹着厚重棉袄当真跟个圆筒似的翻出去几个跟头险些站不起身。
杀猪一样的哀嚎惹来周围流民的驻足侧目,几个人手中重重掐了下,他们嘴角一歪显然是觉得解气,可谁也不敢上前来说一句话,甚至连兴奋的神色都不敢表露,更多的是解气后对那个小姑娘遭遇的担忧。
“反了!反了!”魏岩的帽子滚在了地上,冷风吹的他头顶直发疼可比不上身体撞在冰原上的颤意,他摸索起毛边帽往脑袋上一扣,现在的眼中全然迸出的都是怒火愠意,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身,突然——
“啪”的一下,不知道从哪里砸过来一个碗口大的雪球,直挺挺硬邦邦的砸在他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