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本王还要赏你们了?”沈明河越走越近,听了王小五的话,倒是脚步一顿,嗤笑一声,轻飘飘暼过去望了迟音一眼。目光乍然停留在他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勒出的红痕上,突然抿了嘴,眼里寒光一闪。

“奴才不敢,奴才知罪。”

再一转眼,沈明河眼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抬起了头风轻云淡道。“既然知罪,那就砍了吧。”

“你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迟音从他进来便死死盯着他。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陈怀恒关着,吕谦跪着,这人眼皮子底下一出出儿的荒唐事,他却无动于衷。竟然还在这儿说要让自己把他挫骨扬灰。他到底是忠臣吗?

“哦?”沈明河淡然极了,似乎料定了迟音会出声阻止,却还是道。“他们这般待你,你却还要替他们求情?皇帝,太过仁慈可坐不了皇位。”

“什么求情?”迟音眼睛有些湿润,铁青着脸,颤抖着身子问道。“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您堂堂摄政王,说话便不能注意些分寸?哪有自己咒自己的?朕等着你为朕效犬马之劳,为什么要将你挫骨扬灰?”

“你不想饶了他们?”沈明河神色一僵,倒是没想到迟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反应了一瞬才幽幽问道。

“您这就有些可笑了。”迟音不假思索道。“方才是他们以下犯上,不把朕放在眼里。反倒让朕为他们求情?凭什么?”

“你可真是,”沈明河顿了一顿,似乎有些卡壳。“心狠手辣。”

“彼此彼此,摄政王连自己都下得去手。朕跟你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迟音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咒自己的事介怀极了。

“谢谢夸奖。”沈明河勾了勾唇,眼里似乎含着笑。“既然这样,都拉下去。”

“斩立决。”

第16章 暗示

沈明河说话从来都是轻飘飘的,好听点是温言细语,难听点,这人淡漠又无情,哪怕三个字便要了这群人的命,他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便是砍了他们又有何用?”怼了一通沈明河,迟音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片刻间便撇了撇嘴,顶着白惨惨的脸,嘴硬道:“即便砍了他们,朕也无甚高兴的。”

“既然自己不高兴,那更要让别人不高兴了。”沈明河声音清泠,丝毫不在乎一殿的人在他说话时的凄凉悲怆。

“那还是算了吧。”迟音悠悠叹了口气“既然他们或生或死与朕都没什么关系,朕又何必要杀了他们。摄政王手里掌着生死权,即便他们在你眼里连蝼蚁都不如,蚍蜉也能撼大树,为了这些蝼蚁,给别人一个对你口诛笔伐的借口,你不觉得吃亏,朕觉得。”

“倒看不出来,皇帝如此宅心仁厚。这字里行间,竟还为本王思虑再三,那本王岂不是要谢主隆恩?”沈明河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可迟音就是觉得,那最后的几个字,语音有些上扬得略微高了。

倒不知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谢主隆恩就不必了。不如感恩图报得直接点,今日奉天殿外的事情,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好?”迟音不知道沈明河现在是什么态度,索性死马当活马医,顺竿往上爬谁不会呀?吕谦今日大闹奉天殿,他正巧没机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确定?”沈明河听到迟音提到吕谦眼睛一闪,带着玩味儿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他干了一件多么令人愚蠢的事情一样。“安国公吕谦豁出命来把事情捅到你面前,就是为了点醒你,你却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皇帝,你不会真的相信顾行知说的,一会儿当着文武百官大赦天下,本王便会乖乖就范?”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迟音面色一僵,忽想到顾行知怕是早和沈明河互通龃龉了。只能捏着拳头,咬着牙,神情严肃道。“摄政王,这与您乖乖就范无甚关系。君权天授,您既然让朕得了这皇位,那朕便做得了大赦天下的决定。怎么,您莫不是觉得这皇帝朕当不得?还是觉得您沈家功高盖主,已经可以取而代之了?”

“皇上当然当得这皇上。”沈明河脸色不变,一双清冷孤寂的眼睛直视着迟音,将他的愤怒看在眼底,却无动于衷,纤薄的嘴动了动,聊聊道。“只是本王天生便长了一身反骨。最不喜欢的便是被别人教着做事。您若执意如此,您让臣往东,臣便往西。仅此而已。”

“你!”迟音心里瞬间慌了。努力压抑着怒火,不甘心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儿?他们不过是一介文人,又不会妨害你什么?怎就不能放过他们?便当朕求你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