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寄垂眸敛目,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他看到他的生母浑身是血,拉着他的衣袍,咽了气,而他漠然地后退了一步,抽回了衣角。

他看到自己赤足走在雪地里,迎着风雪,一步步走回了家,把拦着他进门的小厮一刀捅死。

他看到自己十分平静地杀光了床榻上的毒蛇毒蝎,将毒物的尸体还给了始作俑者。

沈长寄淡漠地与之回视,负手而立在月光里。

“愿效犬马之劳。”

沈长寄回去之前,问了孟玹一个问题。

“先生唤阿汝的母亲为阿姐,可您为何姓孟?”

孟玹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因为她不是我的亲姐姐。”

沈长寄微微蹙眉,不是亲姐姐……

“我姓孟,当然是因为我死去的父亲姓孟。”孟玹抬头看到沈长寄的眼神,“不懂?”

“我与沈家那对兄妹,本是在一起乞讨为生,一起染上了时疫,一起被陆家救了回去。”

“我就该在当年,在一起去到陆家之前,亲手宰了那两个畜生,这样阿姐便不会有后面的事了,不会有了……”

沈长寄挺直了背脊,双手交叠与身前,恭恭敬敬地对着孟玹行了一礼。

“您与他们不同。”

同样的出身环境,同样的寄人篱下,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沈氏兄妹为了一己私欲,残忍陷害恩人。

而孟玹,却为了他曾经的家人,心甘情愿地奔波一生,即便顽疾缠身,即便行将就木,他至死都坚定不移地背负着报仇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