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虽长得三大五粗,眼却锐利得很,一眼便瞧见了宋止的耳尖有些许泛红,反观乐珂,仍旧是落落大方的模样。
倒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些京中闺阁女子,倒比较像他这边城的姑娘,清爽洒脱,格外对他胃口些。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可是与宋延之定亲了,若是没有,我给你在这边城找上一个,绝对不比宋延之这书生样子的差。”
韩起的打趣倒没叫乐珂觉得有什么,可他突然改行想要给她做媒,差点让她呛了一下。
“韩将军,您可真会开玩笑,我......”
本有些忧心忡忡的乐珂倒被韩起这一番打岔,心中阴霾散了些去。
“我可不是框你,你今日能跟着宋延之来,必然也算个可信的,我也同你说两句掏心窝子话,别看着那皇城现在还是副繁花簇锦的模样,其实那里才叫真的乱,吃人不吐骨头,全是些背地里下手的阴沟子,你可别被表面给糊了眼,往那龙潭虎穴里钻。”
韩起不知想起了写什么,忽然笑得有些鄙夷和不屑。
“就拿你眼前的宋延之来说,别看他现在宋氏一族瞧着还是风风光光的模样,他爹还是当朝宰相,而宋延之也因三元及第捞了个劳子钦差大臣的官位,其实这些都是虚的,命都快悬刀尖上了,你跟着他,可比在这边城危险多了。”
“韩将军,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宋止忽然打断了韩起,瞧了眼本才松快了些的乐珂又紧绷起来一张脸,有些无奈于韩起的絮絮叨叨。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虽向来不屑于你们文官一派只会耍嘴皮子的人,但你们宋氏一族我韩起还是服的,开国功臣,家风严谨,且每任继丞相位置的宋氏人,都做到了在其位,谋其政。本来到了你这一代,你三元及第,按往常本该入内阁,等到适时阶段封侯拜相的,可结果呢,上头那位看着是给你升官三级,让你奉旨探查各州府情况,瞧着风风光光的,实际上不过是明升暗降,找了个明面上挑不出毛病的借口把你赶出皇城罢了。”
“等你走完十三州,再回京述职,怕是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那时候,皇城是个什么模样,谁知道呢,我看呐,皇上就是不顺眼你们宋氏,想动你们了,真是寒了一群苦苦为这大元呕心沥血的好官。”
韩起边说着,边摇头,语气有些愤慨,又忽然变得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
“韩将军,此处虽不是皇城,也需慎言。”
韩起所说的皆是实情,宋止面容上却仍旧从容淡定,姿态优雅温和,仿佛一点也没对狗皇帝的荒唐做法生出不满或怨言。
“我慎言个屁,这是老子的府上,没人敢管到我这来,不然我何至于窝在这定安边城几十年,你可别当我是为朝廷做事,守着这边关,我不过是为了这边关百姓,不流离失所,死于外族人的手中罢了。”
说到这儿,韩起又是怒从心起。
他镇守边关二十几年,前几年里还能勉强到手一些朝廷拨来的军饷,可到了后头,连根毛都没见着,请的旨全被驳回,一律借口都是国库空虚,先自个儿想办法坚持着,结果皇城里转头却办起了国宴和选秀。
举国欢庆,他和他的将士们却只能冬日啃冰,夏日喝水饱肚子。
有一年里,外族来犯,将士们的兵器粮草实在凑不齐,他一路跑死几匹马,在宫门口跪了三日,都没能求得一丝一毫的军饷,直接让他寒了一颗捐躯为国,战死沙场的心。
若不是宋延之祖父想了一巧计为他筹了笔银子,后又给了他一计谋,叫将士们能自给自足,不靠朝廷那点求不来的军饷养着,只怕这大元早就没了江州定安成,皇帝老儿还能像如今这样这样逍遥的坐在龙椅享乐?
韩起不屑的啐了一口,他反正是不信的。
“宋延之,咱两打个赌吧,你且看着,不出三年五载,这大元,若是没人起兵造反或外族举国来犯,老子的颈上人头取下来给你当夜壶使。”
自从对朝廷死了心后,这些年韩起便守着定安这一亩三分地,冷眼旁观着。
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