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狐之助回过神来的时候,地狱少女和她的助手们已经离开了,扭曲的浴室空间恢复正常,仿佛方才的一梦十年不过是幻觉,只是浓重的血腥味和将布鞋浸透的温暖血液提醒着他,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之前还是一副优秀学生姿态的吉田敏彦已经看不出人形,像是被无数个钢针贯穿的馄饨馅,因为粉碎的太过彻底,狐之助也无法看到他临死的表情。
虫鸟人皆是生命,以虐杀满足自身丑恶的吉田敏彦一身的罪孽并未还清,下地狱之后才是他漫长还债期的开始。在地狱的鬼差眼里重罪者没有人权,也不存在服刑期间态度良好就减刑的说法,他得实实在在的受刑到所有生灵怨念解除未知,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他的灵魂有没有被消磨干净。用鬼灯大人的说法就是,真的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就应该努力还债才对,又求什么减刑?
就像是榨汁一样,吉田敏彦身上的血液都随着肉身崩溃而涌出,和浴池的水混在一起像鲜红的河流。云吞低头望着自己染红的白鞋,蹙眉甩了甩脚,而身边的狐之助却没心思纠结这个了,他捂着嘴努力压下反胃的干呕,道:“不行…那个审神者大人,我当初借神使的名义和吉田家保证过,会救下吉田敏彦的,我…我……”他很是后悔,现在吉田敏彦死了,对神社的名声也有损害。
云吞听罢,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解决的方法并不困难,只要将吉田敏彦身上缠绕的怨气分一点到他的父母身上就可以,这点气不会影响到他们本身,只是会将吉田敏彦所做的一切[告诉]他们,就像是玩了一场亲身参与的全息游戏一样,只不过这个游戏过于残酷,主角也让他们难以接受。
知道儿子惨死的原因之后,本来满腔怒火想要复仇的夫妻俩沉寂下来,他们把吉田敏彦拉扯到国中,却从来不知道天真可爱的儿子背后有那么一面。无论是在他们还是在周边邻居学校师生的眼中,吉田敏彦都是完美无缺的优秀少年,谁都无法把他和一个变态联系起来。
“怎么会这样,我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他……”吉田夫人捂着脸痛哭起来。
吉田先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叹息一声后选择了沉默。
吉田敏彦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最好的教育,吉田夫妻工作繁忙也没有疏忽对他的关心,可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罪恶的灵魂,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走向歧路。
惨死的吉田敏彦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警察过来询问过,但有时政在背后安排,也只是随便做个意外事故的记录而已。吉田父母没有去找那位失去孙子和妻子的老人的麻烦,还想要照顾他平安度过晚年,只是老人并没有见他们的意思。也或许是抱着为儿子赎罪的想法,夫妻俩又拿出积蓄捐献给了慈善机构,还资助了民间的动物保护组织。
吉田家后续的事情,云吞没有再理会,解决了渎神者之后,她就带着狐之助到了水野爷爷所在的地方。与地狱少女缔结七月后,老人就没有继续没日没夜的跟踪吉田敏彦,寻找复仇的机会,草人消失时,他就乘车回到了乡下的家里,此刻正抱着妻子养了十多年的老猫,坐在院子里发呆。
三花的猫咪已经老了,背毛也变得粗糙不好摸了,比起年轻的时候,老三花更加恋家依赖主人,把它从小带到老的奶奶不在家,它就趴在爷爷的膝盖上,安静的等奶奶回家。
长着老茧的干瘦手指,从猫头摸到猫尾,老爷爷虽然也会给猫咪顺毛,可是他力气大一些,没有老奶奶那么温柔,所以猫咪舒服的呼噜声也是断断续续的,但也一直没有从他膝上逃离。
只是短短几月过去,温馨的小家就只剩下猫咪和爷爷,漫长的追杀也累垮了老人家原本硬朗的身体,他的脊背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挺直,这会儿也弓着腰坐在长椅上。
脚步声从院子里响起,抱着猫咪的老爷爷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到陌生面孔的云吞时,他愣了下,道:“孩子,是要问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