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黢黑的眸子里翻滚着如墨深渊。
他没有让众臣平身,甚至没有分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 下车之后便转回身来, 目光一瞬不错地盯着自己的马车。
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宝。
自从祁长廷拼着受了三十廷杖也要将祁景闵撕咬下一块肉来, 朝中对这位三皇子平庸懦弱的印象便碎了一地。
带血的杀威棒, 还有少年走出紫宸殿时挺直的脊梁,再没人敢把他当作数年如一日的小绵羊。
眼下少年不吭声, 他们便一动也不敢动,躬着身子的弧度都不敢有半分不同。
然而马车里始终半点动静也无。
祁长廷的心脏一点点往下沉,最后变成一潭死寂。
他喉头滚了滚,轻轻喘了一口,
在朝臣面前硬得如同一块钢板的少年,靠近马车一步,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近乎哀求的口吻低声道:
“跟紧我。”
哪怕只有今夜, 跟紧我。
祁长廷探出手去,没入车帘里, 轻柔得如同在招一只名贵的猫儿。
终于,几个呼吸后,那车帘动了动。
从另一边探出一只雪白细嫩的女子的手, 一身丫鬟装扮的姑娘钻出马车。
——三殿下的车里竟真的开出了花来。
大臣们依旧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可一旁的树林边上,一伙悄悄躲在丛中,想一睹三位殿下风华的姑娘们,心中无一不生出这样的想法。
女孩面若新雪, 发若乌木,腰身盈盈一握, 细柳扶风,却又隐隐带着几分风骨。
比如——完全无视三殿下探出的手,径自从另一边下了马车。
这般嚣张,却又得三皇子这般信重,竟叫人一时都没注意到她居然是一身丫鬟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