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够吗?”
“怎么,你那有多的?”
“呵!”
“别想没用的了,你那边的命令应该就快到了。长老院的那些老家伙可是鬼精鬼精的,岂会那般无知!他们早就想好了,要将整个地域连成一片。我这边,你那边,还有别处,如此一来,我们神族便有地下的居所。即便大计划不成功,也不至于让我们神族无路可走。”
这时候,前面几个人忽然栽倒在地,再没有爬起来。
旁边的人没有人停留,仿若未觉。
“这是累死的吧?”
“可惜了,居然如此孱弱,按我先前的估计,至少能为我们做三个月左右。”
“死了就死了吧,这样的生命不值得我们可怜。走,请你喝酒去。”
昏昏的光下,那生命面无表情的忙碌着,挖掘,装填,修葺,运载,每一步都留着他们的血汗,可是,没人会在乎的。或许正如那两个人所言,他们的生命不值得可怜。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再起来,站着的人不断的倒下。这是地穴,也是坟墓。
生命,无论高贵卑贱,总是要回归土地。
这是宿命,永远也无法从中解脱。
或许,这也正是无数生命孜孜以求长生的原因。
天再没有亮过,当漆黑的天空挥洒下鲜红的血雨的时候,天地便一直处于一种昏冥混沌的状态。狂风,骤雨,冰雪,干旱,天地异象接连在大地上演绎。大地变得破碎,生命奄奄一息。
某一日,当无数人汇聚在一处高台之下的时候,神举起了屠刀。
在他们脚下,是一处无底的深渊。
人们一排排的跳入那深渊,面无表情,神色呆滞。
深渊中传来了怒吼,野兽狂躁而残忍的挥舞着爪牙。
神在笑。
人群中面色苍白的人,却在瑟瑟发抖。
神仆,无论怎么修饰,也不过是仆人。
深坑仿佛能包容所有的生命,所以无论深坑之上的人有多少,也未能将其填满。
“还不够吗?”
“不够。”
“能成吗?”
“这次必须成,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好,我把他们全赶紧去。”
野兽的嚎叫,从深坑中滚滚而来,仿佛是不满,亦或是愤怒。那声音在大地之下激荡,让那泥土纷纷剥落下来,飞扬在光中。无数人跳入深坑,有人想要逃跑,有人跪在地上哀求。一名年轻男子忽然拔刀砍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身为神仆,便当为神牺牲,尔等逃窜、乞求,便是对神的不忠。”
“你、你该死啊!”
“呵,会的,但是要天神大人的允许,而你,却已经是个死人。”
“我不服!”
“你没有这个资格!”
“你会有报应的!当初,我便当用家法杀了你。”
“可是你的家法现在已经没用了!”
“你······”
忽然间,整个地下世界骤然变得漆黑,天地震动,仿佛整个世界要崩溃。神发出了惊呼的声音。于是乎,在黑暗中,神在奔跑。其他人一下子乱了。哄闹之下,凄惨的叫声充斥在地下世界里。
野兽的咆哮,愤怒的叫喊,仿佛来自头顶,又仿佛来自地下。
轰隆的声响,大地破裂。
一道庞然身影倏然冲天而起,撞破层层土层,亮出了幽冷的獠牙。
“怪物啊!”
“快跑!”
“救我!”
“啊!”
狂风疾啸,电闪连绵,密集的雷声,仿佛上天震怒。
萧瑟的宅邸里,一名女子靠在梧桐树上,苍白的脸孔流露出讥诮的笑意。
“这就是你们的神,这就是你们尊贵的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何等高贵的大人啊,现在竟然如过街老鼠一般的逃窜!他们不是无所不能吗?他们不是高高在上吗?他们不是视众生如蝼蚁视生命如草芥吗?现在呢?他们自己呢?他们算什么?哈,原来,他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她越是笑,眼睛鼻子和嘴巴里,越是流淌出乌黑的血来。
她曾经很美,甚至现在也很美,但是,她病入膏肓了!
她睁着眼睛望着那天空,两道庞然身影撞在一起,一道道身影如流星一般的向远处飞去。她笑着,此时,内心无比的畅快。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悲痛,一下子化为了恣意的畅快。
那些人,那些给她痛苦的人,那些摧毁她的人,此刻,正在被别人摧毁。
雷电划过漆黑的夜幕,一闪一闪的在眼前绽放。
她无力的坐了下来,狂风吹倒了院墙,破碎了屋宇,身后的梧桐,已是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她张开双臂,仰望着,面庞无比的平静,那黑色的血,只会增添她的魅力。
“父亲,丈夫,你们的梦醒了吗?你们为了讨好这些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惜牺牲女儿,满意了吗?可惜啊,我见不到你们那张脸了,见不到你们那惊慌失措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脸孔了,好可惜啊!”
她的身体软软的靠在那里,然后再没有了声息。
黑暗绵延,无边无际,只剩下那惊天动地的声响。
怒吼,咆哮,电光嗤啦的声音,以及庞然身影砸落在地之声。
如一场梦,梦未醒,这个世界便依然还在。